宋遠琛活動了一下手腕:“季先生的手勁倒是不小。”

    季錚從容應道:“過獎。”

    池以歌:“”

    她簡直想晃一晃季錚的腦袋, 看看裏面搖起來是不是全是水。

    我大哥並沒有在誇你啊

    “季先生這腿, 沒有什麼大礙吧要是不方便的話,還是早點回去休息的好,以後萬一落下病根兒可就不好了。”宋遠琛一邊說, 一邊給池以歌夾了筷松鼠桂魚, “多喫點,你愛喫這個。”

    還坐着輪椅呢, 就想來追我妹妹, 真是色膽包天

    池以歌還沒來得及動筷,另一雙筷子就斜斜地伸到了她的碟子上, 將那一筷子松鼠桂魚夾了過去,又另夾了其他菜給她,池以歌呆了一下,扭頭一看身側, 季錚正把拿筷子魚肉慢條斯理地喫下去,還不忘與宋遠琛道:“不好意思, 宋先生可能不知道,這家店的魚做得還是偏酸了些,以歌向來不喜歡喫這個口味,就不要勉強她了。”

    居然表現得那麼肆無忌憚,還主動夾菜哼, 果然心懷不軌

    池以歌:“”

    “哦,是嗎”宋遠琛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纔回國這麼些時間, 就連口味都變了,我還真是沒想到啊。”

    池以歌低下頭打了個哈哈,內心滿是被這位大哥拎到牆根處一訓就是好半天的悽慘往事。

    “是啊。”季錚偏過頭看她,一雙眼溫柔地都要滴出水來,“今天要喫這個,明天想喫那個,真叫人拿她沒辦法。”

    池以歌頓時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搓了搓胳膊,這人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池以歌挑起一大筷子菜放到他碟子裏:“喏,快嚐嚐這個。”這位先生您還是多喫東西少說話吧。

    季錚又是一笑,整個人宛如一隻正在開屏的大孔雀,往外不要錢似的散發着荷爾蒙,“你還記得我喜歡喫什麼,真好。”

    池以歌:“”大俠我這真是隨手夾的你不要想太多

    拜託你稍微收斂一下吧

    宋遠琛的視線在對面兩人之間打轉,他點頭道:“也是,以歌她一向體貼,家裏人都口味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我最早開始打拼事業的時候,顧不上照顧自己的身體,經常鬧胃疼,還是以歌,時不時就給我送許多溫補的喫的過來,時間晚了,還非要催着我去休息,真是拗不過她。”

    池以歌僵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對了,還不知道季先生和以歌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以歌和我向來無話不談,她在國內的朋友我基本上也都知道,卻從沒跟我提起過你呢。”宋遠琛的手指在杯沿上打了個圈兒,意有所指地問道。

    季錚又開始嗖嗖地往外冒着寒氣。

    她旁邊是坐了個可移動的大冰櫃麼。

    池以歌默默往邊上挪了挪:誰家妹妹也不會有那個膽子跟家長分享早戀的事兒啊

    更何況你又是那個狗脾氣,恨不得我到七老八十了再處個對象,等結了婚轉頭就能手拉手一起奔向老年大學的懷抱,我哪兒敢告訴你。

    季錚端得四平八穩:“認識的時間倒也說不上久,不過零碎算起來,也有近十年了。”

    池以歌:“”你這四捨五入的是不是有點過分

    眼見着季錚還要開口,不知道會說出點什麼來,池以歌低垂了眉眼,悄然將手挪到了桌布下面,用力在季錚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嘶,季錚的眉頭一跳。

    池以歌乾笑道:“食不言,寢不語,咱們別說那麼多了,不利於消化,還是好好喫飯吧。”

    季錚看了她一眼,目光裏透着滿滿的不解和委屈

    池以歌懷疑自己是不是一時眼花看錯了。

    季錚落座時又加了幾盤菜,這會兒差不多也都要上齊了,服務員端着最後一盤油爆蝦走過來,季錚順手從她手裏接過,擺在了桌子中間。

    剛好頂在那道松鼠桂魚和另一盤菜上邊。

    池以歌:“”

    宋遠琛:“”

    迎着池以歌的眼神,季錚縱容地笑道:“知道了,不願意自己動手,想讓我剝給你,是不是”

    池以歌:

    我不是,我沒有

    季錚已經拿筷子夾起一隻大蝦,細心爲她剝去蝦殼遞到她嘴邊,一面不忘略帶歉意地與宋遠琛講:“不好意思,她被我慣壞了,讓你見笑。”

    南島的油悶大蝦做得向來很是地道,照說該是油潤適口,濃香四溢,但放在這種情景下,池以歌是怎麼喫也吃不出個味道,甚至很想有什麼突發事件好讓她快快結束這個越來越不對勁的飯局。

    這種充滿正宮氣場的口吻究竟算怎麼回事啊。

    這位先生您真的不是在醫院裏喫錯什麼藥了嗎

    也許是上天終於聽到了她的祈禱,宋遠琛擦了擦嘴,道:“我下午還有事情要忙,不能繼續坐下去了,你們慢慢喫,我就先走了。”

    池以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一手撐着腦袋,一手無力地朝他擺了擺:“謝天謝地,你可趕緊走吧。”

    宋遠琛拎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走過池以歌身旁時,伸手拍了拍她的額頭:“你這是什麼態度,再給我說一遍。”

    季錚目光一凜,眼裏的涼意幾乎要化作實質把對方那隻不規矩的手給凍住,他截住他的手,厲聲道:“你做什麼”

    “哥您慢走,注意身體路上當心”池以歌無奈道,“這下滿意了吧”

    “這還差不多,沒大沒小的,下次不許了。”

    季錚:“”

    等等,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季錚喉頭一哽,說了半截的話硬生生給他嚥了回去。

    先前種種言語被他串聯到一起,季錚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整個人都要僵成一座冰雕。

    “對了,你剛剛要和我說什麼”宋遠琛回頭與他道,“剛剛被以歌這麼一打斷,我沒聽清。”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到了季錚的身上。

    在沒有人留意的地方,季錚幾乎要把桌板摳下一塊來,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擠出一個從進餐廳開始最真誠的笑容:“我也是想這麼說的,大哥您慢走。”

    “那你抓着我的手做什麼”宋遠琛幽幽道。

    季錚:“”

    “我是想說”季錚急中生智,他將宋遠琛的手翻轉過來,盯着他的掌紋道:“其實我對看手相也很有研究。”

    “原來是這樣。”宋遠琛眯了眯眼,“那季先生可看出什麼來了”

    “您這手相生得可真好。”季錚絞盡腦汁地回憶着前邊局裏捉到的那幫街頭騙子的言語,“一看就是長命百歲大富大貴的命相,做任何事都能順風順水馬到功成,不必勞心。”

    “是嗎”宋遠琛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成你吉言,不過這種老迷信的東西,我是不信的;再說了,咱們非親非故的,這聲大哥就不必了,我可擔當不起啊。”

    他特意在“非親非故”這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池以歌無力地捂住了臉。

    明明是在秋天,餐廳裏又開了恆溫空調,季錚的手心卻已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直到目送宋遠琛走遠,季錚挺直的脊背纔鬆下來,他艱難地開口:“那是你哥哥”

    他記得她明明是獨生女啊。

    池以歌擺了擺手:“是啊,那是我表哥,他主意最正了,打小就老成持重,對我們管得可嚴,活像我第二個爹。”

    “別說是我了,就連我媽都拿他沒辦法,活脫脫是我們家的大家長。”

    季錚:“”

    他頓時兩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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