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紹軒拖着箱子, 拉着柳馨的胳膊出門的時候,於嘉暉還坐在花壇邊, 蒼白的臉上掛着汗珠, 他只是看了他們一眼,沒有阻攔, 眼神裏是黯淡和愧疚之色。

    柳馨被許紹軒拉出幾百米,強塞進車子副駕駛座, 還在半掙扎着:“許紹軒, 你混蛋,爲什麼不讓我度假”

    許紹軒鎖上車門,發動油門, 眼睛直視着前方的路, 根本不理會她。

    這個時候,他滿腔都是怒氣, 如果開口, 必定是大吵一頓。

    他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生氣, 是因爲剛剛在樓下看到他們親熱的那一幕,還是她不肯聽勸, 一定要陪這個男人出來度假

    明明是個衣冠禽獸, 如果他晚來一步, 她可能就變成他口中的獵物了。

    自從張睿那次無意中提到於嘉暉的事情後, 他就在託朋友調查這個男人,收集了一些資料。

    可惜他性騷擾女同事的事情,那個女同事最終不知爲何沒有起訴他, 公司也沒有因此解僱他,是他自己主動離職,所以這件事未能得到證實。

    不過朋友在打聽情況的時候,卻另外發現了一件事,於嘉暉長期在服用某種精神類藥物,他還定期去心理診所治療,此人似乎有不爲人知的心理疾病,談過很多次戀愛,但每段感情維持的時間都不長,至今和他交往過最久的女友是他的高中同學,據說那女人還曾經爲他自殺過。

    許紹軒當即決定找到這個叫吳蔓蔓的女人。

    公司週年慶前兩天,他收到了朋友的信息,已找到於嘉暉的前女友吳蔓蔓,就在容城。

    他本來是打算請兩天假,去一趟容城,無奈韓大寶一直纏着他帶周若琳去參加舞會,他只好臨時改變決定,準備等舞會結束後過去。

    許紹軒第二天一大早就獨自開車趕去了容城,國慶假期的第一天,路上很堵很堵,高速公路上不斷的有車禍事故發生,他煩躁地開了一整天車,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到達容城。

    匆忙的住進酒店後,他累的倒頭就睡,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一看時間,他連午飯都顧不上喫,就按照朋友發給他的地址,成功的在吳蔓蔓家的小區門口堵住了她。

    他們在咖啡館裏談了一個下午,一開始吳蔓蔓充滿戒心,什麼都不肯說,後來許紹軒把於嘉暉在美國做的那些事都告訴了她,並且還把柳馨的照片拿給她看,告訴她,於嘉暉追了這個女孩子很久,這次國慶她可能會和他一起去度假了。

    吳蔓蔓看到柳馨的照片後,臉上露出很複雜的神情,有悲傷、有擔憂,甚至還有一絲嫉妒。

    許紹軒看的出來,她還深深的愛着那個男人,可是她卻告訴他,再也不可能和於嘉暉在一起了。

    “他小的時候父母離婚,他媽媽帶着他改嫁,沒想到繼父是個禽獸,經常虐待他的媽媽,還當着他的面毫無避諱,給年幼的嘉暉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創傷。”

    吳蔓蔓緩緩的講述着這個故事,爲了幫自己所愛的人治療這種心理創傷,她曾經幾經周折,去他的老家,瞭解他的過去。

    “他讀書的時候很孤僻,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但是他很聰明,功課很好,我一直都暗戀他。後來我藉着向他請教問題的機會接近他,向他表白,他很遲疑,其實他當時就有了心理疾病,只是害怕傷害到我纔沒有接受。沒多久,他就被他爸爸接到國外去念書了,我們一直保持着通信往來,我努力的學習,考託福,纏着父母送我去美國讀書,就爲了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我沒想到,真的在一起後,這個人就變得越來越陌生。他開始辱罵我,毆打我,起先他打過我會非常後悔,痛哭流涕的請求我的原諒。那時他也答應去治療,每次都是我陪他去心理診所,一開始還有點效果,他在慢慢好轉。但是後來他媽媽因爲長期被繼父虐待得了重病去世,他再一次受到極大的刺激,病情惡化,已經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越折磨我,他越是痛快。說出來也許你都不信,他不光折磨我,還折磨自己,他會在網上購買各類的女式衣服和化妝品,穿上這些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樣子,再來折磨自己”

    許紹軒倒吸了一口涼氣,震驚的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他突然想起什麼,打開手機,想給柳馨發條信息,卻不小心打開了她的朋友圈,看見她發的海邊酒店。

    吳蔓蔓陷入回憶中,早已是淚流滿面,“我忍了三年,想離開他,卻又總是捨不得。那三年,就像生活在地獄中一樣,我都不知道自己過的是什麼日子,不知道打了幾次胎,去了多少次醫院,最後,我實在累了,終於下定決心,在結束美國的學業後,我趁他不知道,一個人偷偷的回國,切斷了和他所有的聯繫。”

    “如果你說的這個女孩已經決定跟他在一起了,我勸你一定要去阻止她,因爲那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我必須趕緊去找她了。”吳蔓蔓話沒說完,許紹軒已經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把單買了,和她告辭後便往停車場狂奔。

    幸好他提前一天來了容城,幸好容城離海邊的度假村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他才能趕在他們共度良宵之前成功的把她帶走。

    車子飛快的開出了度假村,喧鬧的燈火漸行漸遠,漆黑的鄉間小路上,已經沒有了來往的車輛,一片靜謐之中,只有呼呼的風聲和發動機的聲音,許紹軒的心情終於慢慢地平復下來。

    他看着氣鼓鼓的縮在車門一角的女人,平靜的跟她解釋道:“這個酒店已經住滿了,今晚我們只能去容城住宿,國慶還有幾天假,你想玩,我帶你去。”

    她像個小孩子般負氣地說:“我不要跟你玩,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他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那個就是你男朋友你以爲他真的跟你談戀愛他不過是想找個玩伴而已。”

    “胡說八道,我還沒問你,你究竟跟他說了些什麼”柳馨轉頭怒視他,語帶譏諷,“要說玩,誰能比你更會玩”

    一陣尖銳的剎車聲,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周圍一片漆黑,只有近處的車大燈照着路面,藉着微弱的光,柳馨看到許紹軒的臉,近乎刻板,他的聲音也冷硬無比,令她覺得陌生。

    “沒錯,我會玩,但我從不玩女人。”他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懾力。

    柳馨很不屑地撇撇嘴,依然說着氣話:“你們男人都一樣,反正不都是想玩嗎,跟誰玩不是玩,我現在就回去。”

    她任性的打開車門下車,要去後備箱拿自己的行李,駕駛座上那個男人似乎憤怒了,他從車上跳下來,幾步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腕,對她大吼道:“你是太傻還是太賤還要自己送上門去”

    柳馨氣地甩着胳膊,狠命掙扎,“不要你管,放開我。”

    她的力氣不小,許紹軒知道這女人倔起來真要命,打又不能打,罵又罵不醒,眼看着已經架不住,他突然脫口而出:“別他媽拿我跟他比,他是想玩你折磨你,我纔是真的愛你。”

    懷中掙扎的女人突然安靜下來,她不敢相信的擡起頭,“你說什麼”

    許紹軒放開她,從懷中摸出一盒煙,抖了一根出來,靠在車門邊點着了打火機。

    菸頭的火星在漆黑的夜空中亮了一下,微弱的光芒中,他的側臉看起來很沉靜,有點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味道。

    氣氛沉毅了很久,他纔開口說話:“別逼我,我一直認爲戀愛很麻煩,如果不是真正碰上心動的人,我不想說出這幾個字。”

    他沒有再重複回答,柳馨也不再追問,她默默的往車頭轉身,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她感覺到腰肢一緊,瞬間已經被一隻胳膊帶入懷中,她靠在那裏,聽着他略快的心跳,許久沒有動彈。

    他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略顯沉悶:“我知道你爲什麼鬧,爲什麼要和他一起度假。你是在跟我較勁吧可能因爲我們都有過不愉快的經歷,纔會都如此敏感。但是你相信我,我不會再像過去一樣生活了,一旦我看清楚內心,下定了決心,從此以後,只有認真對待。”

    他把剩下的半截煙扔掉,用腳捻滅,捧起她的臉。

    只有一絲清冷的月色照着他們,周圍仍是那般漆黑,只隱約看見她的眉眼,那雙眼,特別明亮。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感覺,齒間是菸草氣息,還有甜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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