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英不是第一次來他這棟別墅了,上回來呆了半個月,拿了他十幾萬塊又消失沒影兒了。這回,又不知道要拿多少,才肯走。
周文英在下面看電視抽菸,隔着門,蘇燁都能聞到刺鼻的煙味兒。他煩躁的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到文上發了張請假條,下面讀者一片哀嚎
下午的時候,徐思垚給他發了條短信,“晚上要過來喫飯嗎”
“不了,我家有人。”即使發短信,他也打不出那個“媽”字。
徐思垚蹙眉,她聽陸欽講了早上蘇燁的狀態,有些擔心。可是人家家裏的事情,她又不好多問。她想了想,只好回:“好噠,等你來玩。”
蘇燁沒再回她,徐思垚盯着手機屏幕,半天嘆了口氣。
陸欽在廚房笨手笨腳洗碗,盤鍋碗瓢盆碰在一起叮叮噹噹亂響,徐思垚跑進廚房,“還是我來吧。”
陸欽眼神溫柔,親密地吻吻她的臉頰,“今天你要好好休息,還是我來吧。”
徐思垚:“我沒事啦,”他能不能不要總是提醒她昨晚的事情,“我怕你把碗打了。”
陸欽被深深打擊了,特別委屈的出了廚房。
徐思垚洗完碗筷,發現陸欽正抱着一牀被子上樓。“你做什麼”
陸欽:“以後我和你住一個房間,這樣阿姨打掃起來方便。”
這藉口也太牽強了吧,徐思垚無語,不過她也沒抗議。
陸欽把牙刷牙缸也拿到樓上,放在她的旁邊。藍色和粉色真的好配,誒,爲什麼他的牙缸上小熊,她的是小兔子,明天得去新買一個藍色的小兔子。
徐思垚發現平時一個人睡的時候總得磨蹭半天,玩玩手機,想想心事,直到自己意識到很晚了,才強迫自己閉眼睛睡覺。可是陸欽一來,一會兒親親,一會兒蹭蹭,她反而特別容易困,且睡眠質量明顯提高。
加上晚上時不時來一場睡前運動,陸欽三天兩頭往家帶好喫的。蛋糕,巧克力,奶茶是爲了討好徐思垚,爭取今晚的運動,雞湯,排骨湯,豬手湯是心疼她,多補補,否則體力相差太懸殊了。
短短一個月,徐思垚小臉就圓了一圈,臉色也紅潤起來。
過小年的時候,陸爸陸媽見了都特別欣慰。
“這就對了,看着健康,以前那巴掌大一點小臉兒,皮膚白的跟雪似的,明顯氣血兩虛。”陸爸特別專業,所有的人在他這兒就一個毛病虛,就一個治療辦法補
陸外婆也說:“可不是,年紀輕輕的別想着減肥,到老了想喫還喫不動了呢。像我,剛查出來什麼糖尿病,好嘛,醫生這也不讓我喫那也不讓我喫,我這纔買回來半斤軟糖,都不能吃了。”
陸欽開玩笑,“外婆您不能吃了留給我喫。”
老太太瞥了外孫子一眼,“去去去,多大人了,害不害臊,人垚垚還在旁邊看着呢。”
徐思垚抿嘴笑,陸欽這人,給人第一印象謙謙君子,成熟穩重,到了熟人面前,就跟個孩子似的。
陸欽朝徐思垚擠擠眼睛,也笑起來。
陸媽給陸外婆倒了杯據說能降血糖的茶,“媽,您可別跟以前一樣胡吃海喝的了,老陸專門給您寫了個降糖食譜,以後就按那個給您做飯,其他的水果點心糖塊都不能吃了。”
陸外婆不滿的癟癟嘴,“過去啊,家裏窮,沒錢喫,現在有錢了,好喫的擺在眼前,你們不讓我喫。”
陸媽拍拍陸外婆的肩膀,“您老就知足吧,隔壁那老張頭五十來歲就糖尿病了,吃了三十年粗糧了。”
陸外婆鄙視,:“那也沒見比我硬朗多少,這麼大年紀了,還能活幾年啊,想喫啥喫啥唄。”
徐思垚拉着陸外婆的手,“外婆這幾年調養好了,以後想喫什麼喫什麼的日子還多呢。”
陸外婆笑得一臉慈祥,“也是也是,還是我們垚垚懂事。等你們有孩子了,外婆還能幫你們帶。”
徐思垚臉頓時紅到了耳朵根,這話題跳得也太快了吧。
陸媽佯裝生氣,“您可別跟我搶。”
母女二人一唱一和,說的兩個小的都有點不好意思。
兩個人很晚纔回家,外面下着小雪,寒風陣陣。
徐思垚一下車就看見一個女人站在蘇燁家門口打電話,“我這不是還沒拿到錢麼,您再寬限我幾天還還還一定還,開什麼玩笑,我兒子是大作家,隨便一本書就幾百萬他敢,我生他養他那麼多年,他掙了錢不給我花給誰花。”
女人像是感覺到了徐思垚的視線,也眯着眼睛朝徐思垚這邊看過來。
陸欽皺眉,拉拉徐思垚的衣袖,徐思垚纔回過神兒來,趕緊掏鑰匙開門。
周文英打完電話,按蘇燁的門鈴,一進屋就嚷嚷:“外面凍死了,媽這次來沒帶幾件衣服。”
蘇燁像是沒聽見一樣,扭頭上樓。
“嘿,你這小子,媽跟你說話呢,耳朵聾啦你媽連衣服都買不起,你也不管是不是”
蘇燁腳布頓住,站在樓梯上,沒回頭,輕輕冷笑了一下,語氣裏不帶一絲溫度,“你把買那個的錢省下來,開家服裝廠都夠了。”
周文英把高跟鞋一踢,靠在沙發上,看着蘇燁的背影,“別說那沒用的,要省早省了,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是因爲誰,還不是因爲要養活你。”她越說越怒,不由自主地擡高聲調,“忘恩負義的東西,良心都被狗吃了。”
這種話周文英每次回來都會說,蘇燁早聽得耳朵起繭子,但也只有這話,能說動他。他沒吭聲,腳步踉蹌跑地進自己臥室,站在黑暗的房間裏,鼻子發酸,他一仰頭,把眼淚忍了回去。
不就是幾個錢嗎給她就是了,他這些年努力賺錢,本來就不是爲了他自己。可當蘇燁一想起周文英要拿那些錢幹什麼去時就開始猶豫,一次次縱容下去,最終害的是她啊。
他知道這事兒是小學剛畢業的時候,那天周文英喝得半醉從外面回來,像往常一樣,隨便找個由頭拿他撒氣,高跟鞋踩在他肚子上,罵出口的話不堪入耳。就在她耀武揚威的時候,突然難受地縮成一團,他還以爲她心臟病犯了,顧不得身上的劇痛,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準備打120,結果周文英哼哼唧唧地讓自己把包拿來,從裏面拿出注射器。
蘇燁從電視上的公益廣告裏見到過那東西,電視上說人一旦染上就會毀了一輩子。他那時候覺得,周文英從前在他身上留下的所有傷痕都不疼了,只要她能戒了那東西,多打他幾下又算得了什麼。
初中的時候,他聯繫到一家戒毒所,連哄帶騙地把她送了進去,周文英在裏面呆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把毒癮戒了。
出來信誓旦旦要補償他,在家呆了沒幾個月,又花枝招展地出去玩兒,再一次染上毒癮。
蘇燁一共送她進過三次戒毒所,最後都是徒勞無功。他上大學的時候想過一走了之,再也不管這個女人,可是就像她說的,小時候是她們母子住在那間十幾平米的破屋子裏相依爲命,是她罵罵咧咧地把學費扔在他臉上,是她化着濃妝去給他開家長會。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好過,如果沒了他,怕是連日子都沒得過。
蘇燁打開筆記本電腦,平復了一下心裏的千頭萬緒,繼續寫自己的小說,新的連載是一篇娛樂圈文,溫柔腹黑的男主和軟萌溫順的女主,過程雖然有小虐,但大部分還是甜蜜溫馨,最後大團圓結局。他的文一向都是he,現實生活中其實沒有那麼多所謂的he,那麼就在小說裏實現它好了。
徐思垚皺着眉頭趴在枕頭上,“蘇燁的媽媽到底怎麼了她很需要錢的樣子。可是蘇燁好像不願意給她。”蘇燁在她心裏一直是個沒什麼心事的大男孩,大大咧咧的性格,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原來他也有他不爲人知的苦楚。
陸欽想了想,“我找人查一下,”他其實已經隱隱猜到周文英是怎麼了,娛樂圈內也有不少這樣的人,被毒品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化上妝,就光鮮體面的成了受人追捧的偶像。
就在陸欽調查周文英的時候,周文英也在調查陸欽和徐思垚,娛樂圈裏本來就有很多“同好”,想調查他們並不難。
很快,就有人跟她聯繫。
周文英得意,這回用不着那臭小子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