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垚一見蒹葭，撲上去直接來了個擁抱，鼻子發酸，眼眶溼潤。
蒹葭眼圈也紅了，“垚垚，可算見到你了。”
司機下車提醒，“徐小姐，秦小姐，先上車吧。”蒹葭在現代的名字叫秦葭。
徐思垚這才意識到這是人潮洶涌的火車站，她趕緊拉着蒹葭進車裏。
蒹葭抹抹眼淚，笑了笑說：“忘了你現在是粉絲無數的大明星。”
徐思垚想說那又不是我，看看專心開車的司機，只是笑笑，“姐姐最近在做什麼”
蒹葭道：“在縣城小學做語文老師。”
“那也挺不錯呀，”徐思垚笑眯眯，語文老師這個職業是挺適合蒹葭的。
蒹葭勾了勾脣，“我這也是趁着寒假過來。”
“那是打算留在這兒過年還是”徐思垚問，兩人微信聊天時沒聽她提起過她的家人。
“你和陸總不嫌麻煩，我就留下叨擾幾天。”蒹葭輕輕嘆了一口氣，“橫豎回去也是我孤身一人。”
徐思垚道：“那你就留下來好了，我們之間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司機把兩人送到一個高檔粵菜餐廳，陸欽已經訂好包間，服務員帶兩人上樓。
蒹葭一路打量餐廳的環境，再看看身邊的徐思垚，心裏的豔羨幾乎要滿溢出來。
徐思垚今天只是隨意穿了件卡其色的大衣，頭髮披着，化了淡淡的妝，主要是爲了遮一下長期對電腦導致的淡淡黑眼圈。即便如此，依舊掩蓋不了她的容貌氣質，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優雅淡然。
蒹葭知道，徐思垚平時雖然說話輕聲細語，甚至有些嬌弱羞澀，但她骨子裏是自信的，不論地位還是容貌或者金錢，她都從來沒有缺過，所以纔會不在意。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件不到兩百的羽絨服，蒹葭不禁咬了咬下脣，感覺無地自容。
“蒹葭姐姐”徐思垚伸手在蒹葭眼前晃晃，“想什麼呢”
蒹葭笑笑，“沒什麼，看你真是越亮了。”
徐思垚笑：“你也是呀。”蒹葭的確也稱得上漂亮，容貌秀麗、氣質溫婉，彷彿身上自帶仙氣兒。
蒹葭垂下眼睫，脣邊笑意淡淡。
徐思垚又問了很多蒹葭在現代的境況。
蒹葭語氣中難掩苦澀，“父母早就不在了，聽說家裏的房子被哥嫂佔了，我一個人住在學校分的宿舍裏，每個月就那點工資，唉，餓不死也就是了。學校裏的教學任務挺多的，我剛來那段時間不適應，被教研室主任批評好幾回，差點就要開除我。”
她知道徐思垚心軟，聽她過得這麼不易，肯定會想辦法幫她。卻不料徐思垚只是跟着嘆了口氣，勸道：“適應就好了，剛開始難免都會遇到些麻煩，你現在這樣也有好處，起碼生活平靜自由，縣城的房子也不貴，你過幾年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再找個好姐夫，日子不就好起來了”
徐思垚其實壓根沒覺得蒹葭過得有多麼不好，有穩定的工作，有固定的住處，偶爾會爲生活上的小事操心，平凡又安逸，對蒹葭這樣的古人也沒太大難度，不像她，還得改行。
蒹葭苦笑着搖搖頭，“哪有那麼容易，在那種小地方能有什麼發展。”
下一句她等着徐思垚說：“那你來這裏發展吧，反正陸欽也有關係。”
結果徐思垚說：“現在大城市工作也不好找呢，還要會英語什麼的，我看沒有比語文老師更適合姐姐的職業了。老師嘛，省城和縣城待遇相差也不是很大。”在徐思垚看來，蒹葭不妨一邊做着語文老師的職業，一邊適應新生活，過段時間再考慮什麼發展前途。
蒹葭輕輕蹙眉，頓了頓說：“我覺得語文老師未必適合我，還有一個職業，我自認也是可以勝任的。”
“什麼”徐思垚好奇。
“和你一樣當個作家。”蒹葭道。
徐思垚沒多想，笑說：“我倒是忘了這個，姐姐寫得一手好文章，肯定會有很多讀者喜歡。”
蒹葭有點不太好意思：“好歹我也識得幾個字，不求寫出什麼暢銷書，養得活自己也就夠了。”
話音未落，包間門被推開，陸欽走了進來。
現代人見面很平常的禮節，蒹葭卻紅了臉，低着頭不敢看陸欽。
陸欽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到嘴邊的寒暄又咽了回去。接着看向徐思垚：“室內這麼暖和，還穿着大衣做什麼，來，快脫了。”他一邊說一邊幫徐思垚解大衣釦子。
徐思垚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體貼，笑嘻嘻地道：“忙着聊天來着，忘了。”
陸欽揉揉她的頭髮，眼中滿是寵溺神色。
蒹葭靜靜看着，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兒。
點菜的時候，陸欽讓蒹葭先點，蒹葭細聲道：“我不懂，還是你們店吧。”
陸欽也不跟她客氣，把菜單遞給徐思垚，“上回你說哪道菜好喫來着”
兩人商量着點了幾個菜，徐思垚時不時問問蒹葭的意見，蒹葭只是客氣，說什麼都好。
徐思垚和蒹葭聊起徐家舊事，語氣裏滿是對閨中歲月的懷念。
蒹葭不禁唏噓，“沒想到我們三人還能在這裏相遇，真不知幾世修來的緣分。只是我現在和你們不在同一個城市。要是能像從前一樣和垚垚天天見面就好了，那時候我們多親近呀。”
她等着徐思垚也跟着感嘆，要知道從前徐思垚是很依賴她的。陸欽既然這般寵愛徐思垚，說不定會爲了徐思垚把她留在本市。
然而徐思垚卻道：“現在即使不在同一個城市，也可以天天見面呀，我們可以嘛。再說縣城到這裏交通也很方便的，坐動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
陸欽笑道：“是啊，現在聯繫方式這麼多，不會像我們那個時候，寫封書信還要等好幾天才能收到。”
徐思垚道：“現在當真應了那句詩，天涯若比鄰。別說在同省，就是在不同的國家，我們也能經常聯繫。”就像蘇燁，人在法國，依然經常給她發微信。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話題於是轉到了現代社會的各種溝通工具上，蒹葭半天才把話題又拉回來，“我剛還和垚垚說，我想換個職業，寫點東西，像她一樣當個作家。”
陸欽微微點頭，“那挺好的。”
這就完了
陸欽開着那麼大一家公司，給她安排個職位簡直輕而易舉，甚至只要他願意，把自己捧紅都沒問題。徐思垚在寫作圈也小有名氣，給她介紹幾個出版商也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可是這倆人約好了一樣，裝着沒聽懂。
蒹葭心裏發涼，什麼姐妹情深，徐思垚估計從來就沒把她當過姐妹，虧她還抱着那麼大希望找來，以爲徐思垚能幫她一把。
還有陸欽自己當初煞費苦心，終究還是爲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幾乎不敢再想下去，心裏酸苦難言。
徐思垚印象裏，蒹葭一直都是這幅帶着點憂鬱的樣子，所以也沒放在心上，還樂呵呵給她夾菜。
一頓飯下來，蒹葭味同嚼蠟，徐思垚心滿意足，陸欽則是暗暗皺眉。
三人往外走時，陸欽語氣隨意地跟蒹葭說：“垚垚不想引人注目，並沒有和外界公開自己的身份，秦小姐也知道，要是外界知道了三土就是徐影后，肯定又要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蒹葭立刻道：“陸總放心就是了，我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陸欽笑了笑，“那就好。”
徐思垚親密地挽着蒹葭的胳膊，“姐姐今天累了，先回酒店休息，明天想去哪兒玩呀”
蒹葭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你說哪裏好，就去哪玩好了。”
徐思垚深居簡出，遊客常去的幾個景點他都沒去過。
陸欽說：“明天讓司機帶你們在城內隨便逛逛，後天我休息，帶你們去爬山。”
徐思垚皺眉，“山有什麼好爬的，還不如找個地方坐着聊聊天。”她連路都懶得走，別說爬山了。
陸欽順手捏捏她的臉，“小懶蟲，帶你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陸欽開車把蒹葭送到了訂好的酒店門口，道別離開。
蒹葭站在臺階上，手裏拎着的行李箱有點沉，她看着陸欽的車消失在夜色裏，寒風吹得眼眶痠疼。
徐思垚爲什麼總是那麼幸運，而她，卻始終過得如此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