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陸欽，片刻，輕輕嘆了口氣，垂下了眉眼。
陸欽站起身，“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記得又怎樣，不記得又怎樣。”說着，往廚房走去。
蒹葭叫住他，“那本書其實”她沒有往下說，只是有些期待的看着陸欽的背影。
陸欽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徑自進了廚房。
水龍頭開着，徐思垚沒聽到二人剛纔的對話，見陸欽進來，便道：“你進來做什麼，去陪蒹葭姐姐說話嘛。”
陸欽笑，“你不是讓我跟她少說話嗎”
徐思垚輕咳一聲，“適當聊幾句嘛，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坐着，多失禮呀。”
陸欽抱住她，“秦小姐那麼善解人意，纔不會怪罪我們。”他在她頸側落下一吻，手伸進她的睡衣下襬，捏捏她的小肚子。
徐思垚：“好癢啊，別鬧。”
陸欽低笑，“胖了。”
徐思垚瞬間受到一萬點傷害，“走開”
陸欽放開她，舉手道：“我有正事跟夫人彙報。”
蒹葭坐在客廳，豎着耳朵聽廚房裏的動靜，卻聽不太分明，她只是想給陸欽一種模模糊糊的錯覺，好像那本小山詞是她的，陸欽懷疑了自然好，就算沒懷疑，陸欽也會看在是她把那本小山詞送給他的份上，對她顧念幾分。
但她怎麼想也想不到，陸欽會直接把這件事挑明。
只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廚房，坐回沙發上，陸欽隨意道：“剛纔秦小姐說起小山詞，我倒是想起來了，那本垚垚的小山詞想必就是秦小姐偷出來給我書童的吧。”
陸欽故意用了這個偷字，這件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幸虧書最後是落在了他手裏，萬一傳到外面，對徐思垚的名聲有害無益。
蒹葭的神色僵了一下，隨即笑道：“陸總這話可就冤枉我了，當時他軟磨硬泡，我實在沒辦法了，正好當時借了垚垚的小山詞，便隨手把書給了他。”她看看徐思垚：“垚垚不會怪我吧”
徐思垚笑笑，給蒹葭剝了個橘子，“爲什麼怪你，要不是姐姐幫忙，說不定陸欽早就忘了我。”
陸欽趕緊湊過去，“肯定不會”其實若真沒了那本書，他可能就不會有那麼深的執念。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那本書真正的主人，但那個念頭很快就被他否定，他熟悉徐思垚的字跡，瞭解她的文風，也只有她能寫下那些批註。只是這丫頭寫過批註的書實在太多了，剛纔問起時，她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本小山詞。
徐思垚把他湊過來的腦袋推到一邊，嘴邊卻揚起幸福的笑意。
蒹葭則是臉色越發難看，坐了片刻，便回屋寫稿去了。
陸欽也拉着徐思垚上樓，關上臥室門，把人壓在牀上，在她脣上咬了一口。
“幹嘛”徐思垚喫痛。
“懲罰你，”陸欽道。
徐思垚無辜，“爲什麼啊”
陸欽很難形容心裏的感受，他珍藏了一輩子的書，她差點就忘了，怎麼想怎麼不平衡。“你知不知道那本書對我來說多重要。”
徐思垚：“那上面都是黑歷史，我讀小山詞的時候還不到十五歲。”在她看來，小山詞只不過是她讀過的許許多多書中的一本，她不知道陸欽後半輩子過得多麼艱難，自然也就體會不到那本書對他而言的意義。
他把人抱進懷裏，嘆了口氣，輕聲給她講前世的種種遭遇，不再有絲毫隱瞞。
徐思垚聽到徐父蒙冤徐家被抄時，心裏像是被刀割一樣疼，忍不住撲簌簌落下眼淚。聽到陸欽跳湖而死時，更是哭得喘不上氣，
她緊緊抱住陸欽，眼淚染溼他的睡衣。“陸欽，對不起。”
陸欽溫柔地笑起來，把人抱得更緊，“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這又不能怪你。”
徐思垚哽咽，“如果不是爲了我，不是爲了我們家，你也就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陸欽揉揉她的頭髮，“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沒事，都過去了，現在我們不是都很好嗎”
陸欽現在說起那段歲月時輕描淡寫，但徐思垚能想象的出，他當時一個人是有多麼潦倒淒涼，陪在他身邊的，卻只有那本小山詞。
陸欽知道垚垚聽到那些往事肯定會傷心落淚，可是他必須毫不隱瞞，以免有人拿前世的事情來做文章。他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哄道：“乖，不哭了。”
徐思垚抽抽鼻子，伸手輕輕撫過男人溫潤好看的眉眼，“陸欽，”
“嗯”
“這輩子我要一直一直陪着你，不會讓你一個人。”
陸欽笑起來，把人壓到身下，一點點溫柔吻去她臉上未乾的淚水，心裏柔軟至極。
臨近年關，陸欽忙得焦頭爛額，麗人行本來安排在情人節上映，朱懷陽堅決反對，一古裝電影放在洋節上映，不倫不類。憶恆只好又想辦法改檔期，提前到了大年初一。
徐思垚本來打算大年三十陪着蒹葭，讓陸欽回家陪長輩過年。陸欽倒沒什麼，陸媽先不樂意了，直接把電話打給陸欽，“垚垚怎麼好好的就不來過年了你們吵架了”
陸欽解釋：“不是，是垚垚一個朋友過來，垚垚總不能扔下人家不管吧。”
“那就讓她帶着朋友一塊兒過來，不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麼，人多了熱鬧。”陸媽道。
“算了媽，人家到咱家過年也不太方便。”因爲小山詞的事情，陸欽對蒹葭的印象越發不好，但看她一個人孤零零也怪可憐的，總還得留幾分情面，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始終不想讓蒹葭過多參與他和徐思垚的生活。
“這有什麼不方便，”陸媽還是懷疑：“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和垚垚鬧彆扭了你這小兔崽子，敢欺負垚垚試試”
陸欽：“”爲了證明他和徐思垚沒吵架，只好回家跟徐思垚商量，“我媽讓你帶蒹葭一道去家裏過年。”
徐思垚道：“我無所謂，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陸欽挑眉，“我爲什麼會介意”
徐思垚笑着戳戳他，“我又不傻，這麼多天，還看不出你不喜歡蒹葭姐姐。”陸欽這人一向對人溫和有禮，很少對人表現出反感，偏偏對蒹葭的態度總帶着幾分疏離防備。而蒹葭見了他也總是扭扭捏捏，眼神躲閃。細想起來，正是從那天三人談論小山詞開始的。
徐思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一遍，很容易就猜了個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