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老伴兒前幾年就去世了，兒女工作忙，留下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小孫女兒陪老人。
小孫女兒叫曉曉，胖乎乎的，眼睛圓溜溜，咬着手指躲在爺爺懷裏看陸欽，叔叔好好看。
“你們兩個也是，都是大忙人，還跑過來看我做什麼。”林教授一邊嗔怪，一邊讓阿姨拿出家裏最好的茶葉招待客人。
徐思垚道：“我不忙的，稼軒已經交稿了，最近除了微信公衆號上的更新沒什麼要寫的。”她看看身邊的陸欽，“他最近也在休息，年後纔開始忙。”
林教授已經認識陸欽且對這個年輕人印象不錯，雖然身在燈紅酒綠的娛樂圈卻仍有自己的堅持，知道有所爲有所不爲的道理，怪不得能和徐思垚在一起，兩個人在三觀上倒是挺一致。
“下一本有想法了嗎”林教授隨口問。
“暫時還沒有，”徐思垚道：“想嘗試新題材，又不敢輕易動筆。”
林教授問：“想嘗試什麼題材”
“現代背景的故事，”徐思垚嘆氣：“可惜我的語言風格太古風了，這一點就很難改，再加上既然是要寫一個現代的故事，就不只是講個故事那麼簡單，總得反應點什麼東西。”
“前者不是問題，後者纔是重點。你想表達什麼比你想怎麼表達更重要。”林教授道；“文以載道，得先找到道，才能想怎麼做文。”
陸欽道；“教授說的很對，又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構思。”
徐思垚點頭。
“現在的人啊，生活節奏太快了，曹公寫紅樓，批閱十載增刪五次，現在的人誰有這份耐心”林教授道：“別說寫書了，我們系那幾個年輕老師，一個星期做一個課題。”老爺子說着不由搖頭，“其中有多少是他自己的東西”
陸欽道：“這也是大環境使然，體制在那，別人都那麼快，你不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就被甩在了後面。再加上十年磨一劍要承受的壓力和寂寞太多，結果又未必盡如人意，人們自然也就不願選擇這條路了。”
林教授點頭，“我今年帶的研究生，願意繼續搞學術的只有一個，其他幾個去做老師還好，還有兩個直接改行去了外企。”
徐思垚聽得不由皺眉。
曉曉看看爺爺又看看叔叔阿姨，好好的聊着天爲什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呢。
她從林教授腿上溜下來，跑到陸欽面前，“帥叔叔，我給你唱首歌吧。”
陸欽被逗笑，捏捏她的小臉蛋，“好呀。”
曉曉於是挺了挺胸，“接下來有請小二班林曉同學給大家唱一首小蘋果，大家鼓掌歡迎。”
三個大人一聽歌名都有點無語，這個小蘋果是那個廣場舞神曲小蘋果嗎但是還是特別給面子的鼓掌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面帶微笑，聲音洪亮，她可是班上唱歌比賽的第一名呢。帥叔叔聽了一定會開心起來。
陸欽：“”
徐思垚：“”
林教授咳嗽，“好了好了，這歌是誰教給你的”
“我們老師。”曉曉被打斷，表示很不開心。
“現在幼兒園都在給孩子教些什麼呀，真是”林教授搖頭。
“叔叔，我唱得好聽嗎”曉曉直接忽略了她爺爺，眨巴着大眼睛看陸欽。
“好聽，”陸欽把她拉到身邊，“曉曉還會唱什麼歌”
“愛情買賣，”曉曉笑嘻嘻，“我唱給叔叔聽好不好”
“曉曉，”林教授很想找曉曉的幼兒園老師談談，“上回教你背的使至塞上還記得嗎”
曉曉歪頭想了半天，“什麼什麼什麼直，什麼什麼什麼圓。”
合着就記住了倆字兒，老爺子氣結。
徐思垚被逗笑，伸手過來戳戳小丫頭軟乎乎的臉蛋。
曉曉往陸欽跟前縮了縮，臉蛋只能給叔叔戳。
陸欽把她抱到腿上，給她剝桔子喫。
曉曉幸福地眯眼睛，“叔叔，我還會跳舞喲”
“曉曉好棒，”陸欽摸摸她的頭髮。
曉曉得意洋洋看他爺爺，叔叔誇我了呢。
林教授也笑起來。
徐思垚和陸欽留下喫過晚飯才告辭離開，曉曉在門口抱着陸欽的腿大哭，陸欽哄了半天，答應改天帶她去玩，小丫頭纔不情不願放開他。
陸欽：“”
林教授：“”
坐進車裏，徐思垚打趣，“你還挺招小朋友喜歡。”
陸欽捏捏她的下巴，“你不會喫醋了吧。”
徐思垚笑起來，“怎麼可能。曉曉真可愛，幸虧有她陪着林教授，否則老人該多孤單吶。”
路上，陸欽專注開車，徐思垚看着車窗外的夜景若有所思。
回到家，陪着長輩們說了會兒話，兩人便上樓。
徐思垚最近在看一本叫風華的，是木槿給她寄來的，作者長衫，公司新簽約的寫手，以前在微信公衆號上寫過一些短篇，因爲文筆華麗而得到讀者們的喜歡。
風華這本書賣的不錯，據說也簽約了影視，徐思垚很喜歡她的文筆，於是就看了下來。
今晚她卻有點看不進去，翻了兩頁，偷眼看陸欽，他正拿着本道德經，看的挺認真。
徐思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低頭又翻了兩頁。
陸欽手裏的道德經還停留在第一頁，也有點心不在焉。
十點半，徐思垚進浴室洗澡，陸欽迅速拉開牀頭櫃，把裏面的某些東西扔到了垃圾桶裏。
徐思垚出來，鑽進被窩，打開手機迅速搜索着什麼。
等陸欽也洗完澡上牀，徐思垚看看他，“陸欽，我有件事”
“垚垚，我有話想”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接着又愣住。陸欽笑笑，“有什麼事兒”還能是什麼事兒，肯定和他想的一樣，他和垚垚果然心有靈犀。
徐思垚；“還是你先說吧。”
陸欽：“你先”
徐思垚：“那個，我想讀研究生。”這個想法她藏在心裏很久了。
陸欽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會是這件事。“跟着林教授”
“不一定，”徐思垚道：“我只是想系統的去學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你不是一直在學”
“那不一樣，”徐思垚道。
陸欽知道那的確不一樣，在家自己憑着興趣揮着別人的推薦看書和去學校系統的學習區別是很大的，“可是考研不是那麼容易。”
徐思垚點頭，認真道：“我知道，要考英語和政治。”
原來都已經查過了，陸欽微微挑眉，“準備起來很辛苦，而且你的身份，大概又會引起很多人關注。”
徐思垚道：“這些我也想過了，困難真的很多。可是我也是真的很想去讀書，我感覺自己的生活圈子太小了，這些寫作會枯竭的。”
陸欽微微皺眉，沉默不語。
徐思垚往他身邊藏了曾，“你不願意”
陸欽抱住她，想了想道：“我沒什麼不願意的，就是怕你太辛苦。”
徐思垚笑，“我會調節好的。”
陸欽親親她，“那好，只要你喜歡，就去做吧。”以徐思垚的心性，的確適合安安靜靜的做學術研究，再加上她在這方面感興趣，也不求以後能有什麼成就，就當充實自己的生活也是好的。
只可惜陸欽嘆了口氣。
徐思垚高興萬分，喜滋滋在陸欽脣上親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
陸欽揉揉她的頭髮，這丫頭能鄭重的跟自己商量這件事，之前肯定深思熟慮了很久。思索後還做出這樣的決定，證明她真的很想去學校裏唸書。
徐思垚想了想，“爸媽那邊”
“我幫你去說”
徐思垚道：“我們一起去，到時候你幫我說幾句好話。”
陸欽摸摸她的頭，“他們不會太反對的，頂多跟我一樣擔心你準備考試太辛苦，從準備考試到研究生畢業算下來至少四年。”
徐思垚笑眯眯，“以後還可能讀博。”
陸欽：“好好好，只要你喜歡，想讀就讀吧。”
“對了，”徐思垚高興過後想起陸欽剛纔也有話跟她說：“你剛纔想說什麼”
陸欽頓了一下，“沒什麼，早點睡吧。”
徐思垚皺眉，“什麼啦”
陸欽笑，“沒事，到時候再跟你說。”他把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乖，閉眼睛。”
徐思垚這會兒腦子裏全是要考研的興奮，也就沒再追究陸欽的問題，心滿意足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