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太強，我心裏從來就不存在信心，即便是看到天庭和屍族如此龐大的底蘊，我心裏依舊是這樣想，只是菡萏的父親已經做出決定，我的干涉就沒有任何意義。
畢竟正如他父親說的，苟活無數年，等的就是現在，而它們等的時間太長了，不能再等下去了，等下去，人心都要被磨掉了。
陳浩一直站在碧遊宮最高的地方，目光如火，就那樣的盯着我，直到視線的盡頭，他依舊矗立不動。
我明白他內心的想法，走到這裏，他不怕死，也願意陪我去死。但我怕，見習慣了死亡，對死亡已經沒有了恐懼，可卻非常害怕身邊的人死去。
很難想象，一覺醒來，身邊再無熟悉的人，那是何等的孤獨？
我能理解老聖賢和玉帝，理解他們活下來所要承受的東西，天宮的狂歡，以及說是最後的放縱，不如說是一種解脫的慶祝。
不管成功還是失敗，至少他們是解脫了。
看着逐漸華爲光點的碧遊宮，我呢喃自語的說：有些人，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再見之後，很可能真的就再也不見了。
正如老聖賢所說：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
小陰間裏的混沌生靈都被天道斬殺，陰氣全無，毫無生機的地方，略顯荒涼，但這裏卻是一塊混沌土壤。
可惜，上古的事都已經成爲往事，沒人能說得清盤古爲何要破開混沌世界。
碧遊宮最終消失在視線裏，連光點都看不見的時候，我才長吁了口氣，整理心情往回走。
菡萏應該已經離開了，現在應該還能追上，這一次，我不會在走。
然而當我出來的時候，發現不遠處的高峯上，菡萏失神的站立着，目光朝着小陰間的出口，因爲精神太過分散，她竟然沒有留意到我從裏面出來。
悄然靠近，才發現她臉上掛着淚痕，雙眼無神的盯着小陰間的出口。
天尊無情，但我們的感情卻是從最單純的時候就開始，不僅不會忘，反而會變得越來越深。只是現實總有太多的變故，就像上次我離開一樣。
然而不管如何，我們都無需解釋，正如我回去的時候，不用覺得臉面掛不住，因爲不管對菡萏還是對我來說，那都只是回家而已。
我走到她後面，她都沒有發現，直到我喊了一聲老婆，她都還以爲是錯覺，身體微微動了下，沒有回頭。
遠處，聖域所在的地方，天道之眼裏正在爆發着恐怖的戰鬥，無數的玄光一波接着一波的衝了出來，大荒的山河正在崩碎，但我和菡萏的法則散開，周圍數十公里內都不受影響。
聽出真的是我，菡萏欣喜的回頭，只是在回頭的一瞬間，臉上的笑容盡收，換上一副兇巴巴的樣子，怒斥道：你怎麼又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回巫界？
話還說着，她就一把抓住我說：我送你出去，現在。
果決的語氣，不容我有半點的反抗。拉着我就朝小陰間的入口走。我沒有掙扎，隨着她御空，途中才說：我不會回去的。
有些事，一句話就行。
正如菡萏問了他父親一句，是不是非得這樣，得到回答後，她就沒有在說第二句，更沒有阻攔，因爲有些時候，一句話，那就是無法改變的結果。
我說不會回去，它就是一個結果。
菡萏能感覺到我的堅定，臉色驟然一變，又跟我說：我現在送你回去，不許在過來，如果成功，我會回來找你。
明知道我不會走，她依舊要把我送走，希望我活着，正如我希望陳浩他們能活着一樣。
菡萏這次發力的時候，我出力抵抗，她沒有拉動。菡萏回頭吼道：童童，你怎麼不聽話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緊緊握着她的手，搖了搖頭，告訴她我不會走。我現在不能說太多的話，否則會給她造成誤解，還會繼續勸說，所以我咬死只說一句話。
菡萏聞言楞了一下，接着突然擡手，反手就給了我一耳光。
捱了一耳光，我還是什麼都不說，菡萏自己愣住了，下一秒撲到我懷裏，緊緊的摟住我，緊接着捧着我的臉就親了起來。
身後，是不斷裂開的大地，高山崩碎，山河蒸發，混沌之氣構築的符文，終歸是沒有擋住衝擊的
力量。
但菡萏跟我全然不顧，宛若這個世界上只剩我們兩人。
我回應着她的熱情，從未有過的激動，不知道何時她的法則已經在我們周圍構築出了一個小空間，正在朝着對面飛去。
我們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裏面。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菡萏構築的小空間停了下來，她身上的霓裳羽衣一下收了回去。
她的身體，我看過不止一次，只是眼下……
只是還沒等我反對，菡萏就把我撲倒在地。
天宮堅持了很長的時間，我也堅持了很長時間，最後一刻，遠處傳來一聲巨響，恐怖的氣浪瞬息而至，宛若末日裏的狂歡，大荒對它的野蠻和無拘無束再無抵抗之力。
伴隨着外面的巨響，菡萏跟我同時緊緊抱住對方，四目相對，都充斥着滿足和餘韻。
我和菡萏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天際的光芒還在朝着遠處散去，我察覺到菡萏的法則裏融合了一些時間規則，我們在裏面的時間跟外面不同，因爲我知道自己在她身上折騰了多久。
菡萏臉蛋微紅，脖子上還有兩個被我親出來的脣印，不知道爲什麼，她並沒有用玄力消除。
十來秒後，天際的光芒才逐漸散開，天道之眼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痕，裂痕裏面，站立着一個十來米高的金甲神人，他形體不大，但散發出來的力量卻十分恐怖。
只不過天道之眼破裂，他像是出不來，被困在了裏面，而此時聖域已經在降落，與此同時，大地轟鳴，混沌之氣構築的符紋還沒有徹底崩碎，現在沒有持續的破壞，裂開的大地開始復原，山川也在恢復。
即便如此，有些巨大的創傷上，混沌之氣構築的符紋都被崩碎，無法復原。
聖域此時正在降低，靠近天道之眼。可能是天道之眼受損，激怒了天道的分身，見到屍族靠近，裏面的金甲男子冷冷的哼了聲說：飛蛾撲火。
的確，他的這四個字十分的貼切，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道理，誰都懂。
生死之戰，是沒必要說太多的話。只是我和菡萏進去的時候，菡萏的爸媽臉色驟然一變，瞬間來到我身邊說：小童，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不想讓我回來，想讓我好好活着，這可能跟天下父母一樣，他們關心自己的女兒，自然而然就希望自己女兒牽掛的人能夠平安。
生命的盡頭，其實我們在乎的，也只有心裏面最牽掛的人能不能好好活着，僅此而已。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拉着菡萏的手，此時的菡萏也不在趕我走，同樣緊緊抓着我的手。
菡萏的爸媽見狀輕輕嘆了口氣，看着菡萏和我說：生在這樣一個末道的時代，奢求的不能太多，進去後，你們就待在聖城。剛纔天庭失敗，天宮炸開，裏面蘊含的盤古精血和精魄激射，天道的分身應該是受了重創，或許有機會把你們送出去。
菡萏的父親說這話的時候是用的傳音，生怕周圍的人聽到。
“小童！你跟着菡萏，千萬不能出手，你體內有盤古的神血，若是出手，上古天字顯化，天道會再被驚動，到時候若是在降下分身，恐怕連你們都無法走出。”
菡萏的母親在旁邊叮囑，聽到這話，我覺得他們讓我離開，除了關心，恐怕還在擔心我體內的古字。
我點點頭，事關緊要，我自然不會亂動，只是很好奇，難道我體內的古字不顯化，天道就不知道？
要知道清靈世界也有分身術，相互間都是能聯通的，貼切點的來形容，那就是他們像是擁有一個共同的大腦。
聖域還在接近，整個戰鬥已經不是一個人能指揮，而是由一個智囊團在指揮。如此龐大的戰鬥，各方調配全憑神魂的溝通。
距離還有二三十公里的時候，屍族的大軍就衝了出去，聖域大軍同樣分成幾個陣營，一同壓了出去。
天道之眼裏的金甲男子再次冷哼一聲，他有人的輪廓，乍一看像是能看到他的面容，可真的在去細看的時候，發現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顏，他在哪裏，就像是一個虛無體。
大軍接觸的瞬間，宛若螻蟻一樣被滅殺，但比起天庭，屍族的情況要好一些，這可能是天道之眼受創，通道出了問題的緣故。
可即便如此，沒推進一米，下落的屍體都是宛若雨點，十分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