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昏暗的屋子裏埋葬了他和她的第一個孩子,也埋葬了那點荒唐可笑的情,卑微無力的善鮮血淋漓的雙手地捧住那隻盒子,任由淚落如雨,像是哀悼,又像是從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驚醒
命運就是如此,總是在幸福背後,露出猙獰的笑臉,似在諷刺。
杜君惠自鍾粹宮請脈歸來,聽兩個醫工竊竊私語着,下意識皺起了眉,“上午交給你們的藥材都晾曬了嗎”
其中一個醫工道:“都晾曬好了,大人,您知道嗎方纔出了件奇事。”
杜君惠皺眉,“怎麼出什麼事了”
去給靈璧診脈的太醫嘻嘻一笑,“從前伺候貴妃的宮女,就是現在在乾清宮當值的那位,懷了侍衛的孩子,被貴妃娘娘灌了一碗落胎藥下去”還沒等他說完,杜君惠衝上前去,一把攥住他的領子,“那宮女呢”
杜君惠在太醫院五年,從未出現過如此憤恨氣惱的模樣,那醫工忙道:“應該還在她的御茶房旁的廡房內,不過孩子必定是”
杜君惠拎起藥箱,直奔靈璧的住處。
日已西沉,月影照着疏落枝葉,不知是哪裏的老鴉叫了兩聲,嘶啞的嗓音在冷冷的月色下,格外淒厲,貴妃留下的人早已走了,杜君惠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手推開了房門。
刺鼻的血腥味激得他靈臺清明,屋內一片晦暗,月光照入的地方,靈璧躺在地上,眼睛半睜着。彷彿是誰拿着針在他的心上一下下地扎着,杜君惠放下藥箱,將靈璧扶起,“喜哥喜哥,你怎麼樣”
靈璧的眼珠動了動,似是看着他,可目光卻似乎透過無盡的黑暗,投向不知名的虛空。
榻上人慘白乾裂的脣微微扇動着,杜君惠湊近了,才聽清,她一字一字地道:“我沒,沒有,那不是不是,孽種”他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這纔看到她手中緊緊攥着一個景泰藍盒子,因爲太過用力,骨節都泛起了不祥的青白色。
杜君惠握住她的手,“我信你不管別人怎麼說,杜君惠都會相信他認識的那個喜哥姑娘。果敢、柔善。”
靈璧乾澀的眼中劃出兩道水跡,順着光潔的肌膚涌入發間,她回握住杜君惠的手,汲取着那點溫暖。她太需要這點人的熱氣了,方纔,在她快要忍不住咬舌自盡的時候,杜君惠,帶着月光,帶着救贖,走了進來,拯救了瀕死的她
“你先閉眼休息一會,我去找人燉一碗雞湯給你,等你有力氣些了,再做打算。”
靈璧頷首,目送杜君惠出去。她擡起手,映着月光,看着手中的盒子,從前她是不屑於用那些卑污手段的,可不屑,不等於不會
“爲了你,我不會放過貴妃我會讓她不得好死”
略歇養了五日,靈璧精神好了許多,漸漸能扶着牆壁下牀走動,杜君惠亦趁着無人的時候,帶着各式補身的湯湯水水來探望她。
春意日濃,去歲乾枯的枝丫漸被新綠覆蓋,靈璧側首看着窗外,闔眸感受着日光的照耀,可她的聲音裏卻似結了亙古不化的寒冰,“我決意要對付貴妃,她即將爲新後,杜太醫常和我往來,只怕危險。”
她看窗外,杜君惠卻只凝神看着爐火,“貴妃根基深厚,獨你一人怎可能是她的對手”
靈璧勾起脣角,純然的眸中沁了一絲血色,“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外人看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