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保坐在匡牀邊上的小牀內,身着一件蘇繡梔子花的裳衣,胤祚坐在跟前,逗着小妹妹頑,曼冬、元冬手執燕柳圖扇輕輕扇動,胤祚接過其中一柄,拿在手上把玩。
茯苓道:“主子已向皇上說了,皇上也允了等初七時,往暢春園去住,待安排好了衆妃的住處,便能走的。”
靈璧摸了摸菩薩保軟軟的胎髮,“我就怕一時換了住處,她不習慣。”
胤祚忙道:“有兒子在,一定會照顧好小妹妹的,兒子領小妹妹去後湖看魚,讓宮女做鮮花餅給小妹妹喫。”
靈璧親親他的臉蛋兒,“好,咱們胤祚最乖最聽話。”
正說着,一片濃重的烏雲襲上天空,方纔還毒辣的日光瞬間被遮蔽,隱隱傳來風聲,委地的紅花綠葉順着那風聲旋卷而起,狂風捲起永和宮院中的凌霄花,穿過宮牆下立着的鞦韆架,便如那西廂記裏的詞:落紅成陣,風飄萬點正愁人,池塘夢曉,闌檻辭春;蝶粉輕沾飛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塵;系春心情短柳絲長,隔花陰人遠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減了三楚精神。
靈璧嗅着那清新的氣味,只覺心上松泛了些,抱着菩薩保,哄得她入睡,靈璧亦有了幾分睡意,門吱呀響了一聲,卻是福慧領着於寶平走了進來,於寶平行了雙安禮,哭喪着臉道:“德妃娘娘,翊坤宮胤阿哥歿了”
那點惺忪的睡意便在這如同悶雷般的話語之中散了,靈璧將菩薩保交給乳母,匆匆趕往翊坤宮。
郭貴人拼死生下的阿哥,尚不足六個月便夭亡了,她自然心肝寸斷,哭得撕心裂肺,抱着胤逐漸冷卻的身軀不放,內務府的人爲難至極,見靈璧來了,忙迎她進來。
她控制着自己走到牀邊,伸手按上郭貴人的肩膀。
郭貴人形似瘋狂地推開她,“讓開不許碰我的兒子,不許”
靈璧勉強定了定心神,將胤被郭貴人拉扯至凌亂的衣衫理了理,道:“胤是天家之子,你是他的額涅,難道要讓他如此不體面嗎”
郭貴人狂亂地搖着頭,她那樣刻苦地練習崑曲,她不顧自身喝下那藥,甚至在難產之時想的都是保住這個阿哥,雖然一開始皆是爲了位份與前程,可精心照料胤的這些時日,她真正對這個病弱的孩子有了爲母的心,可是他還是去了
靈璧見她哭得脫力,忙讓四格、甯丫半扶半拉地將郭貴人帶走,內務府的人忙抱了胤下去。
宜妃定定看着屋內的一切,毓敏自小跋扈,這是頭一回,她看着自己這妹妹哭得如此傷心,到底是親姊妹,縱然素有齟齬,可此時宜妃亦跟着傷心起來。靈璧仍要處置後續之事,向宜妃交代了幾句,便出了東配殿。
豆大的雨點子冷不丁地砸下來,濺起地上的塵土,細碎的泥點子落了人一身,靈璧送了胤的紅木小棺往雨花閣去,回去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茯苓道:“前頭便是千秋亭,主子,咱們去裏頭避避雨再回吧”
靈璧看向後頭淋溼了的太監宮女們,便應了下來,驟雨如注,靈璧看着被雨洗得格外明淨的葉片,嘆道:“皇上還未看過胤。”
茯苓在宮中伺候也有七八年了,自然是見慣了這樣的事,“皇上沒見過、便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