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雨淅淅瀝瀝。
雨中可怕的侵蝕力,已經將整個霧湖水系染紅了。
自上游廓影湖,到中游羅馬湖,再到下游鄉愁湖,每一處湖水都是深紅一片。
唯有鄉愁湖邊緣,與回聲湖連結的瀑布處,紅色就無法再往下延伸。
因有神奇的力量,將紅雨阻隔開來。
這裏是先知院不受污穢沾染,最純淨的所在。
先知院中最神祕的地方。
回聲湖。
從鐘塔頂端離開後不見蹤影的nine,此時正與小小白站立在回聲湖心一座棧橋最前端。
流砂環繞身周,nine靜立原地,目送空中衆位院長遠去。
遠處流放之地的天空已經猩紅一片,紅色雲層將整個天際包裹。
紅雨與魂珠在空中飛舞。
好久沒見這樣的景象。
白恩在他身邊轉圈圈,坐立難安,它很是擔憂:
“nine,時間不多了。”
“爲什麼還不去救白水”
小小白本以爲,nine得知白水在雲歸也手中後,會立刻去流放之地尋她。
誰知nine一路飛行。
兜兜轉轉,目標卻不是空中的流放之地。
他們來到先知院最底端的回聲湖。
回聲湖設有重重結界,多少年來,能窺見回聲湖禁地景色的人寥寥無幾。
就連學院高層,也沒有輕易進入的資格。
然而,對nine而言,先知院的所有結界等於不存在。他像回到自己院子一樣,非常輕易就進入了這片學院最神祕的區域。
回聲湖不大。
湖中正有一處木質棧橋。
棧橋延伸至湖心,是nine站立的位置。
院長們已經飛遠,他不再看天空的異樣,而在凝視腳下回聲湖的水面。
他已經在這裏看了很久了。
見nine還沒有動靜。
白恩急的不行,它一口咬住nine的褲腳:
“nine。”
“結界要破了”
紅雨已落,說明流放之地將要破解。
如果他一開始就去往浮空島,結局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nine明明那麼擔心白水,不去救她,卻跑來回聲湖。
小小白實在不理解。
nine發出一聲嘆息。
輕輕將小小白從腳邊拎起:“老師,你不清醒。”
“得罪了。”
他操縱一顆裹挾着光芒的星辰從流砂中浮現。不由分說,將星辰融入小小白體中。
白恩立刻陷入了沉睡。
“哈哈哈哈”湖面四周突然出現笑聲:“你還是這幅模樣。”
聲音無法找到來源。
回聲湖四周多是峭壁,因此笑聲迴盪經久不息。
混雜着冷哼與嘲諷的笑,能輕易動搖人的心神,讓人心生寒意。
聽這熟悉的聲音出現,nine將白恩收入空間裝備。
nine說:“我還以爲你不出現了。”
那聲音只是笑。
不做迴應。
nine不想再和他耗下去。
“既然來了,就露面。”
言語間,nine操控大量星辰流砂,在湖面流轉回旋,形成小型颶風。
颶風之強盛,硬生生將廓影湖水吸引出大半。
被吸走的湖水發生了變化。
一個虛幻的影子從nine的流砂颶風中浮現。
體型極小的淡藍色虛影。
赫然是一隻院魂的模樣。
它從颶風中掙脫出來,撲向nine腳邊的棧橋。
在一聲轟鳴中,霧氣飄散,院魂體型瞬間增大,居然變成了院長唐的模樣。
院魂語氣很不好:“nine,我說了不想再見到你。”
他點點頭:“我知道。”
“哦”院魂又從唐的模樣變爲李老:“那你還來做什麼”
“我需要你的力量。”
李老院魂哈哈大笑,身形再次變化。
“你以爲我會幫你”
nine看着它:“霧隱,你一定會的。”
每個先知院的學員都知道,回聲湖是學院禁地,藏有至寶先知冊。
但沒有人知道,先知冊還有一位守護者。
守護者就是眼前這隻院魂。
名爲霧隱,是霧湖之水所化精靈。
自先知院誕生之初就存在的精靈,實力極強,擁有超高的靈智,可以變化成任何一個院中人的模樣。
白水入學的那一天,曾和李老一起在竹筏上喝酒。
醉醺醺的李老告訴白水:霧湖有生命,能聽見每個角落的聲音。
那不是酒後胡言亂語,是真的。
霧隱是霧湖之主。
它常年居住在回聲湖,操縱整個先知院的水流,聽見霧湖中發生的一切,見過數千年來形形色色的學員們。
先知院守護的十三枚水晶中,有它一份水晶。
“先說說是什麼。”
霧隱再次搖身一變,變成小小一隻它本來的院魂模樣。
“阻止雲歸也。”
“不行,”它立刻擺擺手:“那個瘋子,我干涉不了他。”
霧隱已經見到了今晚的景象。
動盪的流放之地。
漫天的血色之雨。
雲歸也瘋起來,換做是誰都不想插手。這也與它無關。
它不明白nine的用意:“nine,你是清醒的話,就知道不需要去幹擾他。”
總之他不會做什麼太過分的事情。
nine再次點頭:“我知道。”
“但是,他抓了白水。”
“”本要溜回回聲湖的霧隱一時停頓在原地。
“什麼他敢抓小白水”
這不是破壞規則嗎。
霧隱立刻撲到nine面前。
“需要我做什麼”
它態度的轉變在nine預料之中,事情已經達成,nine開門見山:
“把力量借給我。”
“好。”
紅光涌起,四個祭臺的光芒奪目而耀眼。
白水站在最後一個祭臺之上。
她默唸古老的咒語。
祭臺的紅開始呈弧形向四周擴散,紅色的光順着結界蔓延,只要光芒交界,結界完全變紅。
就是這最後一道結界的破碎之時。
在光芒擴散的同時,需要源源不斷地提供鮮血。
所以,白水一邊念着咒語,一邊看着奧蘿拉身下的血液不斷被吸收。
雲歸也答應放了他們。
卻要她親手用同伴的血,鋪就他離開的路。
在另一端,疤臉少年坐在羽舟上,遙遙與雲歸也對話:
“雲大人。”
“人我給你帶來了,其他人你隨你處置。但是那個女人留給我。”他指着昏迷中的奧蘿拉。
雲歸也迴應:“好。”
疤臉少年很得意。
從她在他臉上留下長長傷疤的那一刻,他就發誓以後要狠狠折磨她。
他尋了奧蘿拉多少年。
如今總算是到手了。
雲歸也的視線一直不離白水。
紅色就要蔓延至整個結界,他就要離開這裏了。
忽然。
白水噴出一口鮮血,支撐不住半跪在祭臺上。
紅色的光芒卡在臨界點。
儀式中斷。
雲歸也迅速向白水飛去。
他落在她面前:“怎麼了”
“我”白水此時虛弱到連頭都擡不起來。
看樣子,是施展破解之法,消耗了白水太多精神力。
此時正是破解儀式的關鍵時刻。
他不容許白水出任何一點差錯。
將她抱在懷裏,雲歸也開始對白水的身體灌注能量。
所以,他沒有看見。
白水低垂的眼眸裏。
一閃而過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