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瑾園。
“咚”的一聲,讓納蘭錦繡從睡夢中驚醒,然後她看見自己身邊躺了個人。她還沒完全從睡意中清醒過來,反應比平時要慢一些,但她能確定是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不是三哥。
這種念頭一出現,就把她嚇得睡意全無。她見這人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而且還是鬆鬆垮垮的,心裏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想先下牀去,卻見那人把着牀邊,她要想下去就得跳下去,她如今的身子是萬萬不能的。就動手推了一下他,那人動了動,她看清了他的臉,不是良山又是哪個
納蘭錦繡大抵因爲上一世的時候喫過大虧,所以這一世就分外敏感。良山衣衫不整又在三更半夜的時候,出現在她的牀上,一定是有人在算計她。她動手推了推他,發現他睡得特別沉,竟是怎麼都叫不醒。
“你這孩子,要害死我了。”納蘭錦繡暫時也顧不上替他檢查,先小心翼翼的從牀上下來,然後把衣衫穿好,準備去叫如意。誰知一推門就看見羅姨娘帶着一羣人站在門外,那模樣明顯是在聽屋裏的動靜。
“你們在這做什麼”納蘭錦繡冷聲道。
“當然是來捉.奸的。”羅姨娘神氣的很。
納蘭錦繡確定自己是被人算計了,不過她不慌,這裏是瑾園,裏裏外外都是三哥的人,在這裏誰也不能動她。
她看向呆站在一旁的路金城,語氣平靜:“路統領,半夜三更的,你爲何把這些人放進來你知不知道吵到我休息了”
路金城拱手行禮,態度十分恭敬:“夫人息怒,她帶了很多人在門口吵成一片。屬下聽到有損夫人聲譽,就把她和幾個領頭的帶進來了,其他人現在都被攔在門外。”
納蘭錦繡冷笑一聲:“羅姨娘,你當我瑾園是菜市口,由得你們在此胡鬧”
“你說我胡鬧我告訴你啊,我的貼身侍女,早就發現你和你從北疆帶來的那個良山有奸.情。”
納蘭錦繡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把羅姨娘打的臉都偏向了一側。她轉過頭,揮動着手臂,往前走了兩步,看樣子是想打回來。
誰知她剛動了兩下,就被路金城緊緊握住手腕,一動都不能動。他冷聲道:“你好好同我們夫人說話,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羅姨娘氣急敗壞的說:“你屋子裏藏沒藏男人,讓我們進去看一看便知。你如此擋在門口,豈不是做賊心虛”
“我打你是因爲你出言不遜,良山在我眼裏還是個孩子,我同他素來只是主僕關係。至於我這屋子,豈是你們說進就能進的”
納蘭錦繡又把頭轉向路金城,語氣嚴厲:“把她們都帶出去,若是再有人聚集起來在門外鬧事,那就都給我綁了,我一個一個來處理。”
羅姨娘沒想到這麼個剛到及笄之年的黃毛丫頭,竟是如此難對付。沒想到她拉了這麼多人,又把陣仗搞得這麼大,卻依然沒能嚇住她。
還好她是有備而來,她昨晚已經在老爺心裏留下了懷疑的種子。只要這邊的動靜足夠大,就一定會驚動老爺。
“你不要以爲瑾園這些護衛都聽你的話,你就可以爲所欲爲。我告訴你,這畢竟是紀府,絕對不能由着你敗壞門風。”
納蘭錦繡蹙眉,看着路金城的眼神非常冷漠,出口的話更是不由人質疑:“路金城,你要我重複幾遍讓她們出去”
路金城見她動怒了,拱手行禮,準備讓人把羅姨娘等人帶出去。誰知這幫女人倒有人開始撒了潑,又吵又鬧,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因爲她們動靜太大,葉丙也被吵了起來,他看到眼前的場景,頓時就傻愣在原地了。他第一次發現女人這麼可怕,不過也沒愣神多久。
畢竟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他怕這些人不小心傷到了夫人,就對路金城道:“路大哥,快把她們帶出去吧這個時候別讓她們吵了夫人休息。”
路金城只能讓手下的人硬氣點,就在羅姨娘等人要被拉出去的時候,紀堯到了。他顯然是被人從睡夢中吵醒的,因爲整個人看起來狀態不是太好,典型的沒睡好的樣子。他蹙眉訓斥羅姨娘:“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瑾園來撒什麼潑”
羅姨娘一見到他就像是見了救星,她劇烈掙扎着,奈何無果。最後還是納蘭錦繡示意侍衛們放開她,既然紀堯來了,那就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離開。嘴長在羅姨娘的臉上,隨便是抓着她的人,也阻擋不了她胡說。
她的話太過粗鄙,這是納蘭錦繡兩世爲人卻從未遇到過的。她知道自己有孕在身,不能動氣,但她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感覺胸口很悶,好像氣已經不夠用了。只能輕輕扶住門框,把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上面,道:“羅姨娘,你要爲你說的話負責任。”
“我當然能負責任,但你攔着門口不讓我們進去,難道不是做賊心虛你趁着燁哥兒不在府裏,同你的侍衛勾搭上。也沒準兒是燁哥兒在的時候就這樣了,不然怎麼能如此明目張膽”
羅姨娘越說越氣憤,又湊到紀堯耳邊說:“還不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野種呢”
紀堯把眼神轉向納蘭錦繡,他一直不喜歡這個兒媳,這是無可厚非的。但紀家有紀家的門風,他雖是商賈出身,也絕不會留羅姨娘這樣一個人在身邊。
爲妾者,要求不高。往常他看中的只不過是她會伺候人,把他的生活照顧妥帖,這就足夠了。她雖平時聒噪了些,但沒有什麼大毛病,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如今她的這番話,讓他非常不舒服。他冷聲道:“你胡說些什麼”
羅姨娘以爲紀堯聽到他這套說辭,一定會怒不可遏,然後就會讓納蘭錦繡讓開。這樣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屋裏的那個男人拉出來,這位高高在上的三夫人,就再也沒洗脫的可能了。
誰知,老爺是生氣了,但卻是對着她。她好不容易靠倒了蘇姨娘和秦姨娘,自己終於有了出頭之日。若是在這個時候失去老爺的喜愛,那她不是就得不償失了嗎
“老爺,妾身沒有胡說,真的是福菊親眼看到的。她都嚇壞了,跑回去問我怎麼辦。我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就讓她盯緊了,想在他們下一次幽會的時候抓住。今日”
“夠了”紀堯向身後招手,讓自己的隨從把羅姨娘帶走。
羅姨娘是個不好相與的,又說了不少話,反正意思就是納蘭錦繡不肯讓人進她的屋子,裏面就一定有貓膩兒。
她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納蘭錦繡若是再不讓人進去瞅一眼,就真的要被人懷疑是心虛了。可她知道良山此時就在她的牀上,這若是被人看見,那纔是說不清楚了。
寧國對於犯了七出之條的女子,懲罰一向很嚴重。若是被人坐實了這項罪名,只怕用不了三哥回來,她就可能被拉出去浸豬籠。
現在她終於明白,三哥走的時候,爲什麼要把護衛都換成自己的人。這樣算是能最大程度的保證她的安全了。
見她不說話,紀堯的神情漸漸變得深不可測。他倒是沒提要進她房間裏檢查,而是讓人去找良山。把良山找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所以路金城也沒徵求納蘭錦繡同意,直接讓人去找了。
納蘭錦繡的腦子在飛速運轉着,她在想怎樣才能讓自己脫離困境。若是現在同紀堯說,她今日被父親懷疑與旁人有染,以後難免有人會在她身後指指點點,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她打消了。以紀堯行商多年一針見血的性子來說,指定希望她馬上把良山找出來,儘快證明自己的清白。
納蘭錦繡忍不住無助的哀嘆:良山啊良山,不知你是怎麼着了別人的道,我這次可是要被你害死了。
如她所料,去找良山的人撲了空。羅姨娘神氣到不行,紀堯的眼眸也越發幽深起來,聽不出情緒地說:“良山既然是你的護衛,那你應該知道他的去向。”
這話表面上聽起來委婉,實則是一針見血。他在逼迫納蘭錦繡,必須要把良山找出來。
納蘭錦繡在想,他們發現良山該怎麼辦,她能不能把真相說出來主要是,即便她說了,大概也沒人會相信。
她又想三哥了,她想若是他在府裏,一定不會眼睜睜看着這些人逼迫她的。他臨行前,最擔憂的就是她被人欺負了。看樣子還是三哥瞭解紀家後院的形勢,她到現在都想不通羅姨娘爲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