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大人最好什麼都不要做,不然下次頭疼了”納蘭錦繡完全是硬着頭皮在撐着,她知道自己不能示弱,不然就危險了。

    宗玄奕眼眸眯了眯,耐性完全被她耗盡,他一把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着自己,冷聲道“你要記住一件事,在我這裏沒有再二再三的時候”

    納蘭錦繡動了動,卻發現下巴被他狠狠鉗制着,她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卻只能艱難的張口“我保證下不爲例。”

    宗玄奕見她示弱,眼眸稍微溫和了一些,但還是兇狠的。他看着這個倔強的女子,眼淚一直在眼眶打轉,卻怎麼都不肯流出來。心裏莫名就感覺到一陣疼意。曾幾何時,他的妻子也用這種眼神,不止一次的看過他。

    他彷彿是受了什麼蠱惑,鉗着她下巴的手收斂了些力氣,轉爲用巧勁兒制住她。然後他低頭去親她的眼睛,模樣很虔誠、很珍重。

    納蘭錦繡條件反射的閉了眼,眼淚在慣性的作用下被壓迫了出來。她心底無端感覺到一陣恥辱,這是上一世從未有過的。即便是他們貌合神離、同牀異夢,她也不曾這麼厭惡過他的碰觸。

    “你口口聲聲說摯愛你的亡妻,你就是這麼愛她的”納蘭錦繡語出諷刺。

    宗玄奕放開了鉗制她的手,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竟然會對這個女人產生異樣的情感。不要說對不起他的妻,就是他自己都無法接受自己喜歡上個有夫之婦。

    不可能是喜歡他只不過是在報復她。宗玄奕這般想着,就拉過納蘭錦繡,在她耳朵下方的脖頸處狠狠的吸了一口。

    納蘭錦繡還從來沒被人這樣對待過,她只感覺一陣火辣辣的疼,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又被他推開了。她捂住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宗玄奕,你在做什麼,你這個喪心病狂的變態”

    宗玄奕似乎很享受她此時的氣急敗壞,他微微勾動了下脣角,語調緩慢的說“你應該感到榮幸,這件事是我親自做的,又或者說,我僅僅是對你做了這麼一點事,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

    “你,你”納蘭錦繡竟是不知能說什麼。她現在很慌亂,她不知道這個東西被三哥看到會發生什麼,他會不會胡思亂想會不會就此疏遠她昨日他已經很不高興了,這會不會讓他們的關係降到冰點

    一想到這種可能,納蘭錦繡整個人就感覺六神無主了。她覺得她此時所處的地方,就像是一個怪獸的嘴巴,如果她不盡快離開,一定會被嚼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對,離開,她現在就要離開。並且以後都不會再踏進一步,她發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她真的不要再來這裏了。宗玄奕,他就是個魔鬼。

    她顫抖着收拾自己的藥箱,雖然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讓這世上的許多事都不能讓她感到恐懼。這一刻,她還是怕了,因爲她在乎,她不能失去三哥。

    經歷了那麼多事,又失去了那麼多,三哥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再失去的話就會沒命的。可能因爲她太慌亂了,她蓋了藥箱幾次都沒蓋上,反而被箱蓋壓住了手指。

    宗玄奕一直在她旁邊冷眼看着,他覺得一切都是這女人咎由自取。他就是要讓他們夫妻生出隔閡,要讓他們相看兩生厭。反正這世上那麼多愛而不得,多他們一對不多少,少他們一對也不少。

    但他不知自己爲什麼會心生愧疚,甚至還帶着一絲極爲深刻的疼。他討厭這種感覺,甚至是無比憎恨的。可他控制不住,他把手抵到胸口,想抑制住疼痛。

    他不想再看她,而眼睛就彷彿是有自己的意識,絲毫都不想離開她。他最終還是清楚的看見,那個藥箱的蓋子壓住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很細很白,那個紅印子看起來分外刺眼,可她就像是失去了痛感一樣,毫無所覺。

    他心裏就更生氣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過去握住她的手,咬牙切齒的說“你是眼睛瞎了嗎看不到手指受傷了嗎”

    納蘭錦繡劇烈的掙扎着,聲音又急又尖,還帶着哭腔,她說“你別碰我”

    宗玄奕的心一下子就變得特別矛盾,就像是兩方勢力在互相撕扯,疼得他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他知道這種痛感不是眼前這個女子帶給他的,而是被他埋在記憶深處的東西。

    那些東西他不敢想起,卻也不敢忘記。在以前的很多個日子裏,在她家破人亡之後,她總是排斥他的親近。有時候他忍不住了,就總能聽見她帶着哭腔說“你別碰我”

    然後不管他心裏有多想,最終都進行不下去,而且他的心會疼很久。這句話就像是他的夢魘,縱使午夜夢迴,但凡是跳出來的時候,就總是能讓他痛不欲生。

    “錦兒,你到現在還在怪我,是不是”他攬住納蘭錦繡的腰肢,緊緊把她扣在懷裏,問了這樣一句話。

    納蘭錦繡的身子瞬間變得僵硬無比,她用撞了鬼的眼神看着他。然後她看見宗玄奕變了,收斂了眉眼間的冷意,就連脣角那抹諷刺的弧度也不見了。他完全變成了她記憶中的樣子,就是披着斯文表皮的樣子。

    她的眼前像是有無數煙花炸開,讓她站都站不穩。她不知自己是哪裏露出了馬腳,被他發現了,但她知道,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她腦子裏什麼都想不到,她只知道宗玄奕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身上所有的祕密就都藏不住了,她會失去三哥的,徹徹底底的失去。她開始劇烈的掙扎,她說“宗玄奕,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宗玄奕的腦子有一瞬間產生的錯覺,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了。他不知她爲什麼看起來這麼害怕,彷彿他比厲鬼還要讓人恐怖。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他要問清楚。

    納蘭錦繡覺得自己完了,即便是重生一次,她依然擺脫不了上一世的宿命。她對宗玄奕的恨,爆發到了一個驚人的點,要擺脫他的念頭變得無比強烈。

    她抽出最長的那根銀針,就向他的人中刺去,這一刻,她想徹底讓這個惡魔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所以成佛還是成魔,真的就只在那一瞬間。

    宗玄奕在她眼中看到了殺機,讓他更感到熟悉了。曾經,他的妻也不止一次的這樣看過他,但她應該知道他身邊有影衛,根本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才一直沒動手。

    他現在有些後悔,當初也許應該讓她殺了自己。反正他欠她那麼多,如今又活的生不如死。但是,這世上能殺他的人已經死了,其他人,休想傷他

    宗玄奕握住納蘭錦繡的手,冷笑着“怎麼這麼快就想殺人滅口了你也不想想這種想法有多愚蠢我的府裏想殺了我,你知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多少影衛麼”

    納蘭錦繡只能看見他的脣一張一合,根本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她覺得自己的頭快炸開了。她看着宗玄奕吐字艱難的說“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呢我同你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爲什麼就不能離我遠點”

    然後,她一把甩開宗玄奕的手,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她眼前一陣陣黑暗,腳底也像踩了棉花,每一步對她來說都很艱難。但她知道門在那裏,知道她必須要走出去。

    宗玄奕站在她身後,看她一步步走遠,腳底像是生了根一樣。他夢中就有這麼個場景,長裙揚裾的女子背對着他,一步一步向前,明明走的辛苦卻不肯回頭。

    這一刻和夢裏的場景重疊了,可這一次他沒由着她往前走,幾步上前,從身後抱住了她。他覺得自己真是完了,似乎一輩子只能掙扎在回憶裏。

    就像他反感與女人接觸,卻因爲花戎白與他愛的那個女人有幾分相像,便把她留在了身邊。如今自己懷裏這個,容貌上雖然不像,但性子幾乎一模一樣,讓他也想要據爲己有。

    這個念頭在心裏瘋狂叫囂,直至最後變得無比強烈。他用手臂禁錮着她,貼着她的耳朵說“你是有夫之婦亦是紀泓燁的夫人,按理說我不該對你有非分之想。但是,你很好,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所以,早晚有一天你得屬於我。”

    納蘭錦繡掙扎着,她恨聲道“你做夢”

    宗玄奕的手碰到了她的小腹,他低頭,看見那裏微微隆起一個弧度。他忽然良心發現,譏諷着笑着說“你有孕在身,我便不難爲你。但是,你一定要記住,這是我對你手下留情了。”

    納蘭錦繡只想立刻逃離這個地方,她聲音都啞了“我念你的好,只求你放了我。”

    宗玄奕現在似乎頭腦清醒了,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很陰翳。他嗅了嗅她髮際的清香,湊近她耳邊說“你如今這個樣子回去,在紀泓燁那裏討不到好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留在我這裏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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