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藍會成功,白秋生會死,這一切都在納蘭錦繡的預料中。爲了怕別人發現白秋生已死,穆離送他去的地方是荒原,那裏有狼羣出沒,最後即便能被人找到,只怕也只能是幾根骨頭了。

    初春的南楚總是別樣溫和,窗外的風微微吹過,有淡淡的花香傳來,是一派生機勃勃。納蘭錦繡看着不遠處前的池塘,低聲說“扈大人他們可動身了”

    穆離淡淡的嗯了一聲。

    白秋生死後,扈鳴鈞就怎樣都沒法洗脫自己,大家都認爲白秋生是看事情敗落,所以逃了。北燕雖然是個小國,但他們驍勇善戰,民風兇悍,也是南楚不想得罪的。

    況且,這次來南楚的又不是隻有北燕,那麼多小國都在看着,若是南楚不能給一個合理說法,以後又有誰願意和南楚結盟呢

    南楚最終只能選擇把扈鳴鈞交給北燕處置。當然,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不都是吃閒飯的,這案件當中的疑點他們早就看出來了。

    我即便是知道有內情也不能說出來,因爲他們不知道真兇是誰,也沒有把握可以抓到人。事情涉及到北燕的臉面,遲遲不破案只會讓人覺得他們無所作爲。

    所以,扈鳴鈞是沒有翻身的機會了。納蘭錦繡當初這麼做的時候,就已經把這些都考慮進去,這件事始終在她的掌控之中。

    “外面日頭正好,我帶你出去透透氣吧”穆離對納蘭錦繡說,這幾日她精神不好,總是茶飯不思的。

    納蘭錦繡是個想要行醫濟世的醫者,她從沒想過自己這雙手會沾滿血腥。截止到現在,她還有些不太能接受自己所做的事。

    有時候心中所想,和你必須要做的事情總是背離的。她知道拓跋濤必死,也知道扈鳴鈞必敗,只有這樣她纔算是給父親報了仇,又保護了公主府的安全。

    她這麼做沒有錯,即便是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也依然會毫不猶豫。但是,接受這樣的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的她機關算盡,所做之事都是染着血的。這讓她心中也難免惆悵。她沒有什麼大夢想,就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從前她想跟在三哥身旁,如今連這個想法也沒有了。她偶然想到自己未來,應該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光景,發現是迷茫的。

    正是因爲如此,她看起來纔不快樂。穆離一直在她身旁,當然也發現了。他心中擔憂,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就只能多和她說話,多帶她去外面走走。

    “外面能去哪呢”納蘭錦繡淡聲道,然後又笑了下“不知道集市上面有沒有好玩的。”

    穆離見她終於笑了,心下稍安“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我還沒喫午飯。”

    “去外面喫。”穆離已經去給她拿斗篷,雖然天氣暖和了,但她身子弱還是不能受寒。

    納蘭錦繡由着他把斗篷給她披上,心中感嘆穆離變化還真是大,以前總是不近人情,如今倒是會關心人了。

    穆離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就是想照顧她,最好是把她的一切都能安排妥善了。他希望她衣食無憂,平安喜樂。

    納蘭錦繡的車駕很大,國主說她接待外賓有功,特意賞的。她站在馬車前的時候,沒有一絲驕傲之情,反倒有些擔憂的問“用這個馬車出去,你說會不會被人議論啊”

    穆離看了一眼,很實誠的回答了個會。八匹馬拉的車,只有聖寵優渥的皇親貴族纔有資格。整個洛中城,這樣的車駕也不會超過十輛。

    “那咱們還是換一輛吧”

    穆離猶豫“這是國主賞的,你如果不用,會不會被人詬病”

    納蘭錦繡一想好像會這樣。她蹙眉想了一會兒,眉眼舒展開“我去換身衣服,讓旁人認不出我是誰不就可以了。”

    穆離知道她這就是要去穿男裝,他低聲說“大寧和北燕的人還沒走。”

    穆離言下之意就是,最好不要讓人認出她就是名樂侯,不然一定會有麻煩。

    “放心,我不穿男裝還不行嗎”納蘭錦繡換了一身鵝黃色女裝,是前幾日卞煙青新給她購置的。她特別讓買了幾身普通布料,說是出門方便,如今倒真派上用場了。

    鵝黃本來就是極暖的顏色,年輕女子穿上自帶幾分溫暖俏麗。納蘭錦繡容貌本就生得絕佳,平時穿冷色衣衫尚且奪目,這衣裳穿起來就更惹眼了,又甜又俏。

    本就是上街上隨便逛逛,爲了不引人注目,穆離都不打算配劍的。但看了她的模樣,就默默把劍拿在手上,他想着自己凶神惡煞一些,旁人也就不敢騷擾她了。

    納蘭錦繡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們今天是扮成尋常百姓出去玩兒的,你生得本來就怕人,再拿上你的劍,那別人看我們都要避着了。”

    穆離拿着劍沒動,顯然是不想放下。

    納蘭錦繡無奈看着他,商量“你不要離不開它,只要習慣了不帶,就不會覺得有什麼了。”

    穆離依然不爲所動。

    “穆離”納蘭錦繡尾音拉的有點長,乍一聽,像是在撒嬌。

    穆離對她的話本來就沒有抵抗力,素來是她說什麼他都應承好的。如今見她這樣,哪裏還有立場

    納蘭錦繡見他把劍放下了,才轉身上了馬車。靠在車廂軟榻上的時候,她還忍不住在笑。

    就知道穆離是個心腸軟的,只要一示弱,他就變得十分好說話。她這般想的時候卻沒有意識到,穆離也只有在對着她的時候纔會好說話。

    因爲天氣好,街上的人很多。納蘭錦繡聞着街邊小攤子上食物的香氣,就忍不住想買些來喫。

    她打開車簾,問穆離“這裏能停車嗎”

    “不能。”

    “可我就想在這。”

    “忍一忍。”

    “忍不了了,我都快餓死了。”納蘭錦繡要聽有些誇張。

    穆離想到她已經接連幾日食慾不好,就不忍心再拒絕,只能讓車伕自己趕着車走,帶着她去買街邊小喫。

    納蘭錦繡特別喜歡喫南楚人做的丸子,就是那種用糯米和芝麻做的,外表白白嫩嫩,還有一點黏黏的感覺。

    那東西叫麻茲,甜甜糯糯,一直深受女子喜歡。穆離給她買了一小包,看着她喫,在一旁叮囑“只能喫這一小包,不然會牙疼的。”

    納蘭錦繡表面上點頭應是,心裏卻不這麼想。她平時很注重牙齒護理,根本就不會有牙疼的問題。

    不過是有一次她沒休息好上火了,牙牀上長了一個小火泡,疼了兩日,就被穆離給記住了。一口咬定她是甜食喫多了纔會牙疼,任憑她怎麼解釋都不信。

    街上人流密集,穆離怕把他們擠散了,就牽着她的手腕。其實他是想牽手的,但又怕她想多,索性就這麼拉着她。

    兩人覺得拉着手腕沒什麼,但在外人眼裏可就不是了。起碼紀泓燁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十分刺眼。男女授受不親,他們之間又沒有婚約怎麼能如此親近

    龍義見他眼神變得幽深,就順着他的眼光看去,這一看就嚇了一跳。夫人和那個侍衛怎麼能夠牽手呢這,這實在是不成樣子。

    “屬下過去打個招呼。”龍義想他必須要過去提醒一下,不然他家大人大抵會不高興。

    “不必。”紀泓燁冷聲道“我自己親自去。”

    龍義怔在原地,看着紀泓燁已經先往那邊走了,才趕緊快步追上。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大人這樣就是在意了,還不知會不會說出什麼難聽話,讓局面變得更糟。

    對於大人之前對夫人的態度,龍義也是感到奇怪。明明就是情深意重的兩個人,怎麼說不在意就不在意了。

    自夫人離開後,大人的生活表面上看一切照舊。但其實,已經變得毫無生機。他每日就像是個木偶人一樣,所做之事都是有定規定法,從不逾矩。

    他已經不記得大人上次笑是什麼時候,似乎只有夫人在身邊,他們情濃的時候,大人隱約纔會有笑意。說他們能夠破鏡重圓,那一定是最好不過了。

    紀泓燁走到納蘭錦繡和穆離面前,臉上還是一片平靜,只淡聲說“相請不如偶遇,靜安公主不如請我喫餐飯。”

    納蘭錦繡不想見他,倒不是因爲討厭他,而是她知道他能動搖她的心境。不管她怎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凡是遇到他,總是能潰不成軍。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情要辦,今日就算了吧”

    紀泓燁看了眼穆離,眼神淡淡的,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用清冷的嗓音緩聲說“我看不出你有什麼事情要忙。”

    “我做什麼難不成還要向紀大人報備”納蘭錦繡擺出一張冷臉,低聲說“紀大人不要忘了,當初寫下休書的人是誰,我們之間已經沒關係了,還望紀大人不要多管閒事。”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樣和紀泓燁說話了。他不生氣,只是心口感覺到一陣寒意,這種寒意裏還夾雜着一絲難言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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