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離依然不語。
“你若是不去,那就由着我自生自滅了。”
穆離無奈,蹙眉說道:“據我所知,紀泓燁不是個嗜殺成性的人。咱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你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惹到他了,讓他要對你痛下殺手。”
米信滿臉委屈:“我是沒惹着他,但我惹了他丈母孃。”
“移魂術”
“是。”米信說完又搖頭:“也不全是。”
穆離眉頭蹙得更緊了:“你最近都做了什麼”
米信看起來有點心虛:“我什麼都沒做。”
“沒做會讓曲連冰恨之入骨,欲把你除之而後快”
“她那個女魔頭想殺人還需要理由嗎若不是你當時心軟,她哪裏能活到現在我就說你嘛,美人都是有毒的,曲連冰是老毒物,你那個心上人就是小毒物,她”
“你夠了”穆離知道米信對曲連冰的恨,那是透進骨子裏的,無論如何也剝離不出來。就同他對曲連冰的恨一樣。
正是因爲恨意深刻,讓米信連帶納蘭錦繡都恨了。尤其是知道穆離對她依然存着心思,米信似乎就更恨了。
別看他是個男子,但若真是說起來家常裏短,可比那些後院婦人半分不差。說起惡毒的話,那更是比旁人高了一個層次。
穆離聽不得別人說納蘭錦繡,因此他們兩人之間,沒少發生矛盾。米信再是猖狂,好歹也是記得他們之間的情誼,不敢把話說得太過分,怕傷了感情。
米信被他吼得一愣,頓時表情就委屈了:“我好歹也是你的兄長,你就不能對我柔和一點哪怕只有對你那個心上人的半分也好啊”
“我看你還是傷得不重。”穆離起身,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模樣。
“你,你不想管我就算了,我正好可以去見我們的族人。”
於滇,是穆離心上的傷,每逢想起的時候,總是讓他痛徹心扉。他時常能想起小時候的事,每一幕,都是那麼和諧珍貴。
然後他又會想到自己在鎮北王府訓練的時候,雖然很辛苦,但日子過得還算充實。他始終感受不到生的快樂,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也就只有她出現在自己生活中以後,他才很想活下去,活在她身邊。這似乎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最終,還是天不遂人願。
“你也看出來了,那兩個人聯手,我不一定能打的過。”穆離冷聲道。
“我又沒讓你去和人家動粗,再者說了,紀泓燁也不可能只有那兩個侍衛,就是車輪戰也早晚能把人拖死。”
穆離冷眼看着他。米信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話嘮很麻煩。他東拉西扯的,半天說不到點子上,穆離本來又是個沒耐心的,每次都強忍着。
米信這時候難受的要死,他覺得自己胸口就快炸了。他這麼多年生存下來不易,即便身體再痛苦,也裝作若無其事。
這般久了,他面子上就愛胡鬧,看起來挺沒邊兒的。所以現在,說話依然是那副樣子,即便是他知道穆離不喜,這從來沒打算改變過。
“你揹着我都做了什麼事,我是不清楚的。你心裏有什麼打算,不妨直接說出來。”穆離覺得米信若是再胡說,他一定扔下他不管了。
米信沉默,模樣看起來十分掙扎。他試探了幾次,最終才說:“我之所以一直在洛中活動,主要就是因爲,我想離間曲清澤和曲連冰。”
穆離眉眼暗沉沉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們不動她。她做了那麼多惡事,早晚也會遭報應的。”
“我知道你是因爲那個小毒物”米信說出來又覺得不妥,改口道:“我知道你是怕你的心上人傷心,所以不能殺曲連冰。但如果我告訴你,我們還有族人被曲連冰囚禁,你有什麼想法嗎”
“不可能。”於滇滅亡的時候,穆離已經記事了。曲連冰出手狠,連襁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在那場屠殺中,又有誰能夠活下來
“守護星月寶藏的那批人。”米信淡聲道。
“曲連冰沒有把他們都殺了嗎”
米信這時候好像緩過來了,他說話氣息足了一些,聞言低聲道:“星月寶藏是我國人的智慧,裏面機關重重,曲連冰想要平安得到裏面的東西,就必然得留活口。”
“你確定還有人活着”穆離神色迫切。
“確定。”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起初是想讓曲連冰就範,以你的武功,要想擒住她應該不是問題。但是後來我發現,曲連冰骨頭很硬,跟她硬碰硬沒有效果。
我就想取得曲清澤的信任,然後有了可以決定公主府去向的權利。這樣,我就有資格和曲連冰談條件了。”
穆離忽然想起,自己曾在移魂術的作用下,看到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於滇那些守護寶藏的人,確實還活着一些。
“你這些日子就在忙這個”穆離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米信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我不是在忙正經事,難不成是在玩你以爲我像你一樣,滿腦子就一個姑娘。”
穆離被米信說的確實有些自責,他沒爲於滇國做過什麼。之前是因爲沒有記憶,後來想起一切也覺得改變不了什麼。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埋怨米信,怪他不早點把這些話告訴他。是他這個人心性淡,對很多事情都懶得關注,也懶得去想。
他扶起米信進屋,坐下來後才說:“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米信對於他這副虛心受教的樣子,還是很不習慣。因爲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他追着穆離說,而穆離總是表現的很冷淡。
穆離見他用懷疑的眼光看他,讓他一陣不舒服,就冷聲道:“我問你話你不回答,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我們接下來做什麼,難道還用我告訴你嗎你沒看我都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了麼我們現在當然是去找,剛剛傷了我的那個人給我療傷。”
“紀泓燁既然已經對你動了殺心,又怎麼肯幫我們”
“他不幫,但是他夫人肯定幫。據我看來,那女子對你也不是全然無情,你同她說說軟話,她肯定會幫我們的。”
穆離沉默,臉上雖然還是一片木然,但不難看出他內心的糾結。他又想到了他那日所做的事,還有什麼臉面和資格去找她
米信總說他和她之間,他是付出多的。他守護她的安全,愛她所愛,恨她所恨。
其實,米信錯了。
他們之間付出多的那個是她。當初所有人都認爲他該死,只有她要讓他活下來,爲此不惜和世子反目。
他爲了尋她去金陵,又跟着她返回北疆。表面上看,這些都是他爲了她做的。但其實又何嘗不是爲了他自己
與其說他這個人活得自在,無牽無掛,從不強求任何事,倒不如說他活的太空洞。她成了他無望生活中唯一的光,所以,他纔想要追隨。
他一直以爲,這天下間沒有什麼能及得上她重要。他會窮其一生,用盡自己所有來對她好,可結果他還是讓她傷心了。
那日,她眼底朦朧的痛意,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既然當初已經做出了選擇,現在,又怎麼再出現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只要你同意,我可以代勞。”
穆離沒說話,只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那模樣大概就是在說,你都被人打成這樣了,怎麼代勞
米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情看起來十分無奈。他堆上了一副笑臉:“我當然不想去,但你不是不肯麼,總要有個人去,我就只能委屈自己了。”
“你暫時沒有危險,先回去休息吧容我想想。”
穆離想了又想,最終還是覺得把紀小白擒來,要比去求納蘭錦繡容易得多。於是乎,他就趁着夜深人靜,潛到了公主府。
他內力深厚,身法也好,公主府即便守衛森嚴,他也彷彿入無人之境。等他潛進去,準備找紀小白的時候,已經被人包圍了。
包圍他的人是路金城,而和他面對面站着的正是紀小白。紀小白見了穆離笑了,出口的話有些憨:“等你多時了。”
穆離轉瞬就想通,米信的傷只有眼前人能救,他知道,其他人肯定也知道。所以,這些人就在等他。
穆離什麼場景都經歷過,從來不知恐懼爲何物人多勢衆又怎樣,沒路他就殺出條路來,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玉石俱焚。
“亮兵器吧”穆離長劍出鞘,直指紀小白。
“好。”紀小白回來後,就把自己壓箱底的兵器拿了出來。是一把寧刀,造型古樸,連刃都沒開,看起來和砍柴刀無異,唯一的區別就是,上面帶着一排繁複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