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榮樂顛顛的離開御書房,而韓硯卻被留在那兒整理散落的奏章跟書籍。

    夜幕降臨,接待使臣的宴廳已經佈置好了,露天的臺子加上繁星一般的燈火,乍一瞧倒是頗有些浪漫。

    “葉榮,葉榮……”老祖宗遠遠的衝她招手。

    葉榮正在巡視場地,確保萬無一失,聽見有人喊她,欣喜的迎上去:“老祖宗?”

    “你個小沒良心的,當了官就不理我了。”

    “哪有,這不是忙的沒工夫嘛,等把使團送走,我一定親自去您府上陪您。”

    “哼哼。”老人家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信你的鬼話,再過兩天,怕是你不去找我,我都要親自去找你了。”

    “歡迎。”

    “兔崽子。”

    調笑兩句,老祖宗樂顛顛的走開了,葉榮則繼續剛纔沒有完成的事。

    西京貴族們陸陸續續入席,依照品級高低落座,沒一會兒,場內兩側的桌子就已經坐滿了。

    “皇帝、攝政王駕到!”

    葉榮不由得打起精神,昂首挺胸的恭迎二位聖駕。

    小皇帝身高剛及攝政王腰部,王冕之下,一張臉稚嫩可愛,尤其是那雙眼睛,圓鼓鼓的,又大又亮,說起來這還是葉榮第一次見到皇帝。

    “參加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參加攝政王,攝政王千歲,千千歲。”

    “免禮。”

    “起來吧。”

    攝政王跟小皇帝配合的相當默契,坐上王座後,使臣們也來了。

    北翟人多數身材魁梧,往場上那麼一戳,竟顯得西京皇室無比瘦弱。

    “魯爾丹見過西京陛下,見過攝政王。”那引以爲傲的帽子終於摘下了。

    “使者不必多禮,請入座。”

    葉榮擊掌,漂亮的宮娥端着精美的盤子魚貫而出。美酒佳餚鋪了一桌子,看的十分有食慾。

    推杯換盞幾輪,攝政王便以皇帝年幼爲藉口,帶着小皇帝先行離去,剩下的事交與葉榮。

    “小侯爺好酒量。”

    葉榮經常混跡在酒肆場所,沒有一點酒量怎麼可能,她謙虛的笑了笑:“千戶的酒量也不差。”

    別人都是用小杯子一口一口喝,而這羣北翟人竟然是拿碗,剛開始時,葉榮也覺得太誇張了,不過從言談之中,她瞭解到北翟人就是這麼一個習慣,大碗的喝酒,大口喫肉。習慣之後,葉榮也換了手裏的酒杯改用大碗。

    千戶魯爾丹在場上來回看了好幾次,這裏不光有西京的貴族,還有不少美姬。但是魯爾丹對這一切統統沒有興趣,他在找人。

    “千戶大人在找什麼?”

    魯爾丹誠然道:“您父親怎麼沒來呢?”

    葉榮表情黯然了一下:“不瞞您說,家父已經去世了。”

    魯爾丹臉上表情由驚愕轉爲悲痛:“什麼時候的事?”

    見對方反應不像是裝的,葉榮嘆口氣:“十九年前。”

    魯爾丹瞪着雙眼,彷彿一下子無法接受這個噩耗一樣,燈火下,葉榮看見他眼角有淚花閃爍。

    “千戶大人與家父交情很深?”

    “是我家主人與你的父親有交情,這次出使西京,主人特意吩咐我,如果見到葉侯爺,代他向侯爺問好。萬萬沒想到……”魯爾丹眼角微顫,情緒有些控制不住了,使團的另外一人小聲勸慰:“大……人,節哀。”

    曹致遠在一旁置喙:“好好的宴會,提什麼死人。”

    長公主在桌子下面搗鼓了兒子一下,提醒他不要胡亂惹事。

    魯爾丹聽見了,鷹眸在曹致遠身上掃過,曹致遠頓時有種不寒而慄的錯覺。

    區區一個千戶,在西京的官職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將軍。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眼神?

    “閣下那番話是何意?”魯爾丹大聲質問道。

    四周飲酒作樂的衆人也都停下了交談,空氣彷彿凝固住了。

    曹致遠站起來道:“我們西京跟貴國不同,席間提及逝者,屬於不吉利,本世子左不過提醒尊駕而已。”

    魯爾丹眯起眼,彷彿是在回憶什麼:“你的父親是不是姓曹?”

    曹致遠一愣,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認得父親,轉念一想,父親曾上過戰場,說不定還跟這位千戶交過手呢。

    “沒錯,家父正是鼎鼎有名的英武候曹策。”

    “哈哈哈哈。曹策,我記得他。”魯爾丹笑的十分古怪。

    “想必您是在戰場上認得家父的吧?”曹致遠驕傲說道。

    魯爾丹點了點頭:“沒錯,是在戰場上,不過,卻是在俘虜營。”

    此話一出,曹策跟長公主臉色大變,爲了維護夫君的顏面,長公主第一個跳出來反駁:“胡說,侯爺何時被俘虜過。”

    “這位是……”

    長公主一甩衣袖:“本宮乃是西京長公主。”

    “原來是公主殿下。”魯爾丹摸了摸濃密的鬍鬚:“您如此肯定,想必當時也在邊關?”

    長公主臉色一僵:“本宮不曾去過。”

    “那麼您是怎麼知道曹策沒有被俘虜過呢?”

    “若是被俘虜,軍報上應該有記載。若本宮沒有記錯,當時與你們北翟交戰的將軍應該是葉橫波吧。”

    作爲主將,每個月都要寫一封奏表遞交給皇帝。若曹策真被俘虜,葉橫波爲何不記下來?

    魯爾丹道:“軍報不軍報的我不清楚,我只曉得第二天晚上,葉橫波單槍匹馬闖入俘虜營將人救走了。”

    老爹簡直帥呆了。葉榮忍不住在心裏崇拜起來。

    “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你問問那個人就知道了。”說完,魯爾丹指向毫不起眼的一個角落。

    曹致遠順着他指的方向,那兒坐着的居然是榆國舅。

    被點到名字的榆國舅慢吞吞的站起來:“呃……是有這麼一回事。”

    曹致遠踉蹌了一下。

    榆國舅又說:“當時葉帥講,既然已經把人救出來了,不如算了……所以纔沒有上報給朝廷。”

    因而奏表上纔沒有曹策被俘虜的劣跡。

    長公主氣得渾身發抖,她還準備過段時間求求老祖宗,看在曹策曾經爲西京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稍微縮短一些流放的路程。

    如今看來,曹策這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曹致遠悔得腸子都青了,本來想借此機會羞辱葉榮,沒想到……沒想到反過來把父親給坑了。

    “本宮身體不適,恕不奉陪了。”與其留在這裏被人看笑話,不如早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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