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唐詩薄夜 >第2063章 老婆今晚,沒有回家。
    當年逃離溫禮止魔爪,是她決定要重啓人生,而如今呢。

    溫明珠的人生不過就是不停地起飛和墜毀罷了。

    唐詩見不得溫明珠的這種表情,她不是沒經歷過人生重大打擊,那個時候她以爲自己的哥哥離開了人世,或許……和溫明珠現在的絕望,是一樣的吧。

    唐詩忽然間發現,他們這幫人,似乎都從來沒問過,溫明珠是否還有別的親人。

    這麼多年了,和溫明珠有聯繫的就兩個人。

    一個溫禮止,一個黎光。

    如今這兩個人就像是天秤的兩端,溫明珠站在中間搖晃着,不知道要走向哪一邊,也許某個瞬間,她是真的下定決心要跟着黎光走了,再也不要回頭。

    可是終究,決心抵不過殘忍的現實,又或者說,渺小經不起強大的逼迫,她終究是要屈服的。

    坐在那邊沒動,溫明珠撇開臉去,不想去看黎光臉上失望的表情,她知道黎光一直都很相信他,從五年前到現在。

    然而這一刻,她可能要讓黎光失望了。

    她和溫禮止註定是無法解脫糾纏了,那不如把黎光的手放開。

    好歹,讓該自由的人自由。

    “我能給你的不多。”溫明珠擡頭,終於正視着黎光,“很抱歉,從來沒給過你真正的愛。”

    將你看作救世主的同時,你也一定,承受着很大的壓力和痛苦吧。

    黎光的眼神令江凌一個大男人看着都過意不去,最可悲的不是自己要放手,最可悲的是……自己心愛的人求着自己放手。

    黎光現在就處於這樣的階段,他其實一直都可以,只要溫明珠說一句話,他什麼都可以爲她做到,不管她要跟着他跑還是跟着別人走。

    只要她想。

    然而溫明珠如今的選擇,根本不是她心裏想要的,她想要的那麼多,卻一個都要不起。

    所以只能親手斷掉和黎光的關係,讓他可以從她的世界裏抽身而退不被影響。

    這樣想着,黎光才發現,過去總覺得他該保護她,而今時今日,竟是他被她保護了。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這個世界上難道沒有愛的人就不配活下去了嗎。”

    黎光對上溫明珠的眼,想令她恢復一點生機,“我其實一直都知道……知道你願意陪着我,更多的是感激,是我的出現成了你唯一的希望,那天路過救下你的人如果不是我,別人也可以代替我成爲你心裏這根救命稻草的位置……明珠,你只是,太苦了。”

    你只是,太苦了。

    都逼着自己去愛上仇敵,來跟恨意和解。

    溫明珠的眼淚又從眼眶裏溢了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溫禮止年少遭遇不幸,或許她配得上一聲“父債子還,罪有應得”,但是黎光卻對她說,你太苦了。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溫明珠站了起來,走到了黎光的身邊,溫柔地看着他說,“等到你東山再起的那天,我一定會親自來祝福你的。”

    這句話代表着什麼,不言而喻。

    她過去是說會陪着他東山再起,如今成了會親自來祝福。

    她不打算再陪他一起走了。

    黎光的手指攥緊了又鬆開,好像是,一口氣要發泄出來,最後又被他嚥了下去。

    深深地看了一眼溫明珠,黎光痛苦地閉上眼睛,親手將她的衣服整理好,幫她把唐詩披上去的外套鈕釦又繫上。

    輕聲地,他發着顫說,“你說的,我都依你。”

    溫明珠眼眶一熱,隨後黎光便放手了。

    他本是不該放手的。

    溫明珠要他放,他便放了。

    隨後黎光後退一步,最後用力看了一眼溫明珠,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擦着江凌的肩膀出了溫家的門。江凌還記得他追着過來的時候臉上有多擔憂,可是如今轉身而去的時候也是決絕又隱忍的,這個男人……爲了溫明珠把一切都扛了。

    連分離都扛下了。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溫明珠在輕輕地哽咽着。

    江凌領着溫明珠上樓做了些檢查,唐詩倒是留在了一樓看着溫禮止,“這是你想看見的嗎?”

    溫禮止一頓。

    “你不是想要明珠留在你邊上嗎。”唐詩做了個將手心的空氣揮到空中的動作,“看,她留了。”

    “你怪我太過火了?”

    “還好吧,薄夜也不是沒做過過火的事情。”唐詩說起這個倒是一臉淡定,“你們從來不會自我反省,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過火。”

    溫禮止能感覺到唐詩有些針對性,他皺眉,“可是你還不是原諒了薄夜。”

    “因爲薄夜付出了代價。”說到重點了,唐詩勾脣笑了笑,“你倘若試着像薄夜一樣把命都給出去的話,或許明珠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灰意冷了。”

    溫禮止一僵。

    他從來都只想要溫明珠的命。

    唐詩看了眼二樓,她知道,現在的溫明珠,心早就死了,就像當年的她一樣,沒有足夠劇烈的刺激,這顆心是再也不可能對溫禮止打開了。如今溫禮止想要和她重新開始,也得看他願意爲了溫明珠做到什麼地步。

    “我今天陪着她吧。”唐詩看他倆這架勢也得僵持好久,生怕溫明珠情緒抑鬱有什麼想不開,於是給薄夜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並且告訴他今晚住在溫家不回去。

    結果對面薄夜罵罵咧咧地說,“溫家能有薄家裝修好?能有老子的牀香?”

    唐詩說,“溫明珠很香。”

    薄夜怒了,“香,香能當飯喫?老子要不從明天開始喫八角茴香,死了還骨灰香!”

    喫八角茴香也沒用,老婆就是不回家,薄夜抱着抱枕在大牀上失眠了一宿,第二天就去溫禮止家要人了。

    結果溫禮止一開門,兩個人黑眼圈照黑眼圈。

    “……臥槽”薄夜罵了一句,“不是你怎麼也沒睡好啊?”

    溫禮止說,“你那黑眼圈不比我深?”

    “我老婆沒回家,你老婆也沒回家?”薄夜氣急敗壞,“你說說你,跟別個吵架,非要別人家媳婦出來鋪臺階下,還不結出場費。人呢,還我!”

    溫禮止讓開了道,讓薄夜上了二樓,他敲了敲門,推門進去的時候,唐詩正穿着睡衣坐在臥室的落地窗邊,溫明珠穿着白色睡裙正趴在她膝蓋上閉着眼。

    她眼神溫柔,低垂着頭,輕輕摸着溫明珠的長髮,就像當初溫明珠無路可逃跑進她房間一樣。

    我要是有你這樣強大就好了,唐詩。溫明珠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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