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片字符整齊的排列高臺之上。
人人都想知道被神眷顧的是誰家的孩子。
洪德大師手持禪杖。說道:“看破世聞皆空相,首障問心是方纔。念呼之間答案已經出來。得知莫喜,不得莫悲,不必塵緣掛礙。左相大人可說神諭。”
“煩勞大師,此乃衆生之福。請了”張彥此時一臉的正氣。送洪德大師離開高臺。
然後,命人將字符一一呈上來。
來去猶如驚鴻一瞥。洪德大師的身影消失於茫茫人海。
“下面唸到名字的孩子。明日辰時到此地來。侍奉山神三日。除明陽城嘉獎之外。可能聖上賞賜。”徐荊升面帶笑容的說道。
他甚至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因爲他眼睛的餘光已經掃到了自己女兒的名字。
神佛保佑,他快速的暗示親信回去給自己的夫人報信。
他清了下喉嚨。“神之感召,洪德大師之請。這一屆拜神會的侍神童已經選出。我宣讀名字。李明珠,徐倩娘,安雅,金芝,程飛鵬,吉振宇,姜浩,林峯,張顯,雁無傷。”
名字念出。場上片刻的肅靜之後,緊接着沸騰了。
議論像開了水閘一般洶涌而出。都在相互詢問名單上的人是哪家哪家的。
雁無傷有瞬間的空白。怎麼會那麼巧。這麼多的人當中選出他們-----她竟然入選了
“寧兒,別楞着。快散場了。選中也是好事。”洛義說道。
雁無傷這才反應過來。身邊其餘被選中的人,除了張顯在一邊和他爹說着話。其他的人都已不見了。
“就說咱們姑娘有福吧。那麼多的人一選就中。”冬山高興的說。
“神仙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呀。那個金芝怎麼也選上了呢還有那個叫安雅的。”秋湖撇了撇嘴巴。
“休要論了。神仙自有神仙意。”雁無傷道。
“恭喜無傷妹妹了。”百里風蓮又和百里風行迴轉過來。
“多謝風蓮姐姐。”被選對她來說沒什麼好也沒什麼壞。唯一讓她擔心的就是與那幾個人三天的接觸。金芝就不用說了。其他的幾個應該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例如那個安雅。
“可是擔心與他們相處李明珠性子溫和,之前算認得了。不難相處,徐倩娘與我有些不錯,是個很好的姑娘。”風蓮說道。
“風蓮姐姐對我真好。”風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百里風行踱步過來。“丫頭是個福星。三日後百里哥哥爲你慶祝。”
福星她是嗎她倒不希望冠上什麼頭銜。而是想平淡的過下去。開幾間鋪子,無牽無掛的。衣食無憂----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命運之輪轉動。她越是想逃避喧囂,越是指引她去那裏。連接觸的人都開始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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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陽城邊有一條大河。城裏,城外相連。這也是此城的一大特點。所以城外的河邊開鑿了護城河。有官兵把守。城中之河成了遊玩的去處。
“寧兒寫了什麼字”戎淵隨口問道。
“不說。”雁無傷把筆放下。一連寫了好幾盞燈。放好。擡頭看向河面。
河面開闊,動水微波。河面上已經星星點點的飄着一些燈盞。
戎淵搖了搖手裏的燈。“寧兒不說就不說吧。”他蹲下身。把手中的燈放到了水中。漾了幾下水。燈盞飄向了前方。
雁無傷也陸續的把燈放到了湖中。一盞一盞飄走的燈。忽忽閃閃。不知能走多遠。會飄向哪裏。她還是寄託了一份心底對親情的卑微。她放的不是燈,而是她的前世與今生-----
“小時候我和哥哥一起放河燈。不讓家裏人知道。甩開了所有人。只爲了尋一絲自由的樂趣。可是哥哥卻因爲那次放燈病倒了。再也沒有好起來。從那之後,我便不信這些祈願了。”
戎淵在她的身旁輕聲的說道。
他是想起來了吧。“我原也不信。但自從認識了舅舅們,還有哥哥。我認爲上天還是眷顧了我呢。”
他既然不說明,她也不點破。這樣也好。他想待到什麼時候就待到什麼時候。她也不打算告訴洛義。戎淵既然對她無妨,也是一種信任了。
雁無傷笑笑。“你手臂的傷怎麼樣”
“沒事。一道小傷口。很快就好。”戎淵轉過目光。她的側臉,睫毛密而長。忽閃着。小鼻子挺直,她兩手託着下巴。小嘴微微的翹着。模樣很可愛。
“回去上些藥吧。留疤會難看。”
“男子留疤不要緊,寧兒這是心疼我麼”戎淵戲謔的笑了。
“一會兒好,一會兒犯病。不曉得哪個纔是真了。”
雁無傷回頭瞟了一眼。
“這個世界本就是真真假假。寧兒還小。將來切不可輕信了誰。”戎淵忽又言道。
“我只知道有飯喫,有衣穿。便知足了。”
“有時候會身不由己。寧兒難道沒有想過以後”這丫頭要求的簡單。
可他多少知道她的身世也有些坎坷。但願她大了也是這麼想。
“以後也一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只想平淡度日。和舅舅們一起生活到老也沒什麼不好。”如果可以,雁無傷真這麼想過。
“寧兒不想嫁人”戎淵詫異。
“嫁人有什麼好。規矩那麼多。束手束腳的。看看我兩個舅舅多自在。”雁無傷辯解道。沒想到戎淵會問出這個問題。
她曾經想了。如果她非要去完成所謂的使命。那麼將來嫁人之後出來她就一個人生活。到時候不至於什麼都沒有。安度個下半生應該不難。至於雁天涯說的再尋一樁美滿婚姻。她可沒那麼天真。到時候她是再嫁。她過去就是填房,後孃之類的。能有多少安生日子。還是別受罪了。該還的,還了。該應的,應了。屬於她的就那麼一點心思。沒有過高的要求。但願老天成全她。
戎淵嘴角上揚。“小小年紀,就想到這些,不愧是小狐狸。”說罷,彈了一下她的頭。
“有人替我想,自然就不用我想嘍。不然太傻怎麼行。”她也想有人一心一意的爲着她。
本想靠上戎淵這棵大樹。卻不知能不能行得通。說不定這傢伙哪天就不告而別了。她又能如何。
“說的也是,你兩個舅舅畢竟尚未成家。將來會有自己的子女。到時候難免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寧兒堪憂啊”戎淵半玩笑道。
雁無傷知道她說的也是實情。“他們待我已經極好,將來再說將來吧。不然靠誰去,靠你麼”
“我還真靠不住。就算有心給寧兒靠着。命卻不允許。”戎淵笑。
命不允難道是因爲他的病
“就是寧兒想的那般。我最多兩年之期。”
他猜到她所想。若是沒有集齊他所需的藥,他只剩下兩年的活命。兩年之後,這個世界上可能會沒有戎淵這個人了。
雁無傷忽然感到很恐懼。相識,相處算在一起幾個月了。不管是冷傲不羈的他,還是失憶之後的沉默與假裝癡傻。總得說起來,他們相處的還算融洽。他偶爾展現的關心,雖彆扭,但卻實實在在的發生過。她開始漸漸習慣他的存在。大寶這個名字越叫越順口。若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應該會難過吧---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寧兒難過了沒有什麼大不了。”
戎淵說得很輕。河面上的燈飄遠不見。他目光幽幽。
“還缺幾樣藥材”
“我之前和你說起的那兩樣。”戎淵似乎早有準備,像說這別人的事。看淡生死了嗎
“若是找不到,你可遺憾”
任出身多高貴,面對無望的死亡,同樣的無能爲力。
“也許會吧。寧兒還有沒有要問的”戎淵好像已有所指。但雁無傷卻搖了搖頭。
“大寶不說,我便不問。”
戎淵一笑。“寧兒真聰明。若我不死,必護着你。”
雁無傷有瞬間的動容。不爲別的。只爲這一句話。她謀算有所圖。戎淵於她卻沒有。有這句話就夠了。也不枉她相幫了。
等她弄明白那離魂之血,他就有救了。
只是要問誰才能知道呢----她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她怎麼把那個人給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