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極品女上司 ! >第302章一番韻味
    一會,她又說:“山裏清淨,聲音傳得遠你以爲已經近在咫尺,其實我們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呢”

    華子建笑着從後面推着她走,口裏說:“大小姐,這裏也很美麗的,領略領略自然風光真好”

    班駁的光線還是會穿過樹蔭一格一格地跳到石階上,形成一個小小圓圓的亮點,彷彿擦得鋥亮的新硬幣。偶爾有山風從林中穿出,將她的頭髮、裙子全部撩起來,在地下形成極美的陰影,華子建又轉頭問江可蕊:“你聞這個味道是不是山蒼子”

    江可蕊不屑地撇嘴道:“也不知道是誰五穀不分山蒼子的花期早過了,這是了哥王呢”抽一抽鼻子她又狐疑道,“也許是八角茴香或者三七哎呀,這麼香的味道,我倒辨別不出來了”

    一瞬間有云擋住天光,路上立即不均勻地暗下來,倒又像是在看一場長長的電影了。廟宇的紅磚色都經不得霧氣雨氣,最後淪爲慘淡破敗的粉紅色,這間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它依山而建、斗拱飛檐,依稀可見當年的規模,惜乎朝代久遠,很多地方都失於修整,猛然飛出一兩枝山桃野杏,非但不能給寺院填色,反而更讓人感到徹骨的蒼涼悽清。寺院後殿的石梯陡峭曲折,好像天女的綢帶,一端還地上,另一端卻已搭在了雲霧中,華子建突然想起了金庸的連城訣,那裏面的鐵索寒江第一次感覺離武俠小說這樣近,那份悲愴與無奈。

    華子建看着玩笑說:“你是不是有什麼心願只是這個廟宇也太冷落了吧”

    “看你這張嘴”江可蕊恨得擰他的面頰,“到了佛門勝地也不肯略微厚道些”又四處打量一番,點頭嘆息道,“果然還是如此破敗,其實我也好多年沒來過這裏了,我是有個心願,但你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啊哦,那我就不問了,一定是小姑娘思春的事情。”華子建掩嘴笑起來。

    “華子建,你就繼續口舌輕薄吧,不怕雷打”江可蕊撲上來追打華子建。

    華子建笑着跑開遠遠道,“是誰剛纔說佛門靜地喧譁不得你這樣大聲叫囂不怕驚擾了衆神比丘”

    寺廟的樹木花草並沒有經過特別精心的修剪,那樣的憨態肆意,竟別有一番韻致。靜到極處時,從濃密的樹影中不時撒落一些紅色的小果子,引得山鳥前來啄食。

    江可蕊帶路,推開兩扇佈滿銅釘的厚重木門,華子建看這院落比別個不同,並沒有題字楹聯之類,於是問江可蕊,“這又是哪裏我們不要瞎闖亂撞,如果是和尚們,尼姑們的住處倒又不好了。”

    江可蕊笑着刮刮華子建的鼻子,“你平時一本正經,其實一腦袋色色思想呢你幹嗎什麼都不聯想,單往尼姑的宿舍去打主意”

    這樣說着,他們早已跨進了大門,院子里正對大門的是一棵巨大的古槐,被砌在一個類似須彌座的小石壇裏,但此時已是葉落枝禿、石殘壇缺。就算勉強下剩點蒼勁的樣子,也不過是爲了訴說歲月的滄桑。再向深處走便都是鬱郁茂茂的竹林,只因長得太久太密,連石子路都遮蔽了,光影一地細碎地鋪下去,讓人幾疑身在夢中,華子建緊握了江可蕊的手。

    一徑高大的泥髹瓦房就隱在這竹林中,然這瓦房高大是高大,卻非常破舊,兼之無款無形,端的便如孔已己那般久舉不仕的落魄文人。瓦房向陽的一面屋檐早已長滿了密密的蒿草,不沾人氣的樣子,只有倚牆的幾株木槿還勉強打點起精神來呼應這滿山的夏色,但是淺粉淡紫乳白的花掩在這密不見天的竹林,只是越發地寒酸寥落。

    木槿花旁斜插着一塊不知何年何月從何處移來的石碑,上面的字大都已經模糊不清,努力看才能辨認出一句:“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暮與朝。”

    這倒招得華子建笑起來,“可蕊你看,和尚廟裏竟有這等豔詞呢”

    但是江可蕊不知去了哪裏,華子建的聲音空落落地迴應這悽清的景色,卻恍然有說不出的美好與熟悉,彷彿在哪裏,有個什麼人,聽自己訴說所有的事情,相干不相干,也許不過是幻覺,或者在夢裏,更可能超越他現世的生命,但他的確曾經身歷或者相遇過那是什麼呢華子建努力集中思緒想抓住這倏忽一瞬,但那狡猾細微的念頭卻如海市蜃樓或者天際雲霞,定睛看去,其實什麼也沒有。

    其實華子建也不十分理解這句詩的寓意,卻無端生出如許情愫怕是這景色太過唯美悽楚,卻不失和諧動人,所以讓人既不忍心打擾觸碰,又情不自禁想要沉溺華子建搖搖頭,怪道聖人說:“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聾”,家尊師長一律將課業以外的東西斥爲“閒書”,並輕易不准我輩接觸這些聲色犬馬,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一旦心飛了出去,等閒如何收得回來

    正細細尋思,江可蕊細嫩的聲音卻從瓦屋裏傳了出來:“別光傻站着啊,快點進來”

    因爲屋外的光線太強烈,初到屋內眼睛半晌適應不過來,只管不停揉眼睛,嘴裏尚自問道:“這裏有什麼呢巴巴兒跑進來,怪陰森的。”

    江可蕊對華子建做“噓”的手勢,華子建也只得將滿肚子的狐疑壓將下來,待到目可辨物的時候方纔大喫一驚原來這裏真是別有乾坤:四周的側牆分上下兩部分,上半部爲斜牆,用敲銅件裝飾,下半部爲漢白玉雕刻,各個羅漢金剛菩薩都表情生動且栩栩如生,最難得是保存完好,正中相依相對紅漆石柱,上書一幅楹聯十分別致,只道是:要過去麼過去便能通碧落休下來了下來難免入紅塵。

    江可蕊得意道:“我沒有唬你吧,這可是古蹟,據說是哪一代主持想出的辦法,預防劫難來時抄損毀佚,才把外表做得粗蠢樸陋,不爲外人知曉我小的時候常來這裏。”

    江可蕊若有所思地說,即使在陰暗的屋子裏,也能見她烏亮的黑髮、晶瑩的皮膚和閃亮的眼睛所映照出的流輝。華子建佇立在原處,許是竹葉太繁盛遮住天光的緣故,那上山時的陰冷感又自踵至頂地重新升上來,然風穿竹林,竹因風動,婆婆娑娑的葉影透過木窗投射在諸天神佛的面上身上,無端讓人打個冷戰。遠遠的,隔院裏傳來和尚的誦經聲:“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華子建看到進門處的香案,下方鋪着個破舊骯髒的蒲團,一位灰衣僧人斜盤在那裏打盹。他身量消瘦、鬚髮斑白,竹葉縫裏露出的光線將他的睫毛尖漂成極淡的淡灰色,淡成空氣裏一縷微塵。

    他們剛纔說話也沒有驚擾到他,他還在繼續自己那似有若無的清夢灰色的外罩、灰色的鬍鬚、灰色的面色,幾乎和這恍惚的環境形成了極好的保護色,而他自己也和腳下那隻斜放的小木魚一樣,是這間陋廈裏的一件擺設。

    他們兩人吐吐舌頭,剛要離開,突地看見了香案上的籤筒,江可蕊就孩童一般地笑了起來,“子建,子建,我們來擲擲看,看能擲出什麼來”華子建拗不過她,只得勉強道:“你先來,我跟着做一遍就是。”

    “先來就先來”江可蕊有意賣弄身手,玩篩子一樣將籤筒左搖右擺上下翻舉,舞出一條龍的架勢,她向華子建調皮地眨眨眼睛,這時候從筒中掉出一根籤來。江可蕊忙忙撿起來,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噘嘴擲給華子建說:“這是什麼嘛好奇怪的籤子人家別處的都有上平、中吉、下下之類的寫法,爲什麼這個上面就簡簡單單一句話,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

    華子建接過竹籤,對着曖昧的微光看過去,只見上面用蠅頭小楷工整地寫着兩行詩,有道是:“易求無價寶,喜得有情郎”。

    江可蕊其實應該是明白這講的是什麼,因爲當華子建在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桃紅一片了。

    華子建這個時候才知道,今天江可蕊巴巴的把自己一早帶到山上來,爲的是什麼,她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感覺,想要肯定一次愛情的合理。

    華子建就故意很認真的問江可蕊:“你剛纔求的是什麼”江可蕊臉上飛紅更濃了,好久纔要說不說地喃喃道:“是愛情”

    華子建“撲哧”一聲笑出來,江可蕊第一次在華子建的面前偶了忸怩女兒的神態,或者她已經肯定,華子建正式他要尋找的愛人。

    回去的時候他們走了偏門,這一帶頗爲古舊,也沒經過好好的修繕,僧俗雜處、田市不分,草畦隴頭,竟還開着幾間小店,賣些藤具、神器、茶葉和小食之類,有間鐵皮搭就的書報亭,立在當中,不倫不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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