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月西斜 >贈你良田千頃,黃金萬兩
    祿廂一瘸一拐地行走在路燈昏黃的夜色裏,漸漸融入這濃密的夜色。細高跟鞋啪嗒啪嗒踩在冷冰冰的街道青石板上,空靈的敲擊聲像是從悠遠的時光裏穿梭而來。手中的煙快要抽完了,祿廂沒由來地想起,當時柳媽遞給自己的第一支摩爾煙,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原來是摩爾抽久了,人的心就會變成一潭死水,沉寂越久,那心越冷,最終結了冰,春風再也吹不起半點漣漪。祿廂有些悲傷地想,這些年,柳媽交給自己太多東西了,人來到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奇蹟;而這個世界上,又有着一個個遠古今朝、人類自然創造的奇蹟,等待着生而有涯的充滿好奇的人們去領悟,那麼帶領祿廂一步步成長從而閱盡這人生冷暖的便是柳媽。祿廂想着有些氣惱今晚自己太沖動,無論如何自己都該無視那個老男人不太老實的雙手。祿廂這樣想的時候心臟裏的血液一次次翻滾奔騰着衝上面頰,好在這夜色深沉,並沒有人發覺祿廂這樣身姿綽約的女子臉紅的樣子。

    終於拖着疲憊的軀體到了家,祿廂一瞬間有了依靠一般躲進屋裏,沒有開燈,她就那樣在黑暗裏摸索着前進,許是夜路走的多了,瞳孔漸漸能適應這黑暗,她睜大雙眼摸索着靠向牀,有些頹敗地嘆息一聲往牀上坐了下來,坐下來的一瞬間,祿廂的後背便一陣發麻,瞬間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她已經有了要跳起來的動作,下一秒來人單手便捂住了她要大聲尖叫的嘴脣,一用力氣順勢便把祿廂拉倒在牀上。祿廂的牀還是那種復古的木牀,雖然底下她鋪了厚厚的被褥,但是這一摔,祿廂卻疼的齜牙咧嘴,身下的人也跌的不輕,祿廂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悶哼,隨後便問到了那似曾相識的氣味,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氣息,祿廂本不想記住的,黑暗裏,祿廂屏住呼吸沒有動,她早已知曉這個不速之客是誰。

    “對不起”身下傳來少爺沙啞的聲音,略帶着和祿廂一樣的疲憊,祿廂有些驚訝自己竟然能從一個人的聲音裏聽出來疲憊的狀態。

    祿廂依然沒有說話,她坐了起來冷冷地看向面前的男人,黑暗裏那樣冰冷而疏離的眼神,氣氛一下子又變的凝重起來。

    “祿廂我第二天就去了法國。”少爺再一次拉過祿廂用力抱住,就是在那一瞬間好像一直以來用語言無法消弭的隔閡與防衛,懷疑和搖擺,都可以用這最原始簡單的擁抱,以最自然的方式彌合。

    “嗯”祿廂依然是那樣不鹹不淡的語氣,語氣裏的波瀾不驚讓少爺都喫驚了,他不在的這一年她是如何過來的呢,想來少爺從沒給過自己任何的承諾,何來的對不起呢祿廂有些悲哀地想,這樣子怎麼能有未來,前途並不光明,何來的道路,哪怕崎嶇的也好。

    “我們之間有什麼呢何必要說對不起”祿廂開了口,黑暗裏她感覺少爺原本亮亮的瞳孔漸漸暗了下去,像寒夜裏燃盡的蠟燭最後努力跳出來的一點火光。

    “我第一次遇見,祿廂,祿廂強裝着的淡定與從容,以及對西拉的偏愛,我知道你似乎是柳媽撿來的,當初你在吧檯陪酒,酒量大的驚人,那個時候你就像一個核桃,外面堅硬的殼革的人生疼;我再見你,是你抱着我那瓶西拉意猶未盡的樣子才真正讓人歡喜。”少爺說着嘴角無意便上揚了起來,兩個人都漸漸適應了黑暗,瞳孔努力捕捉房間裏僅存的光線仔細辨認對方的表情,祿廂聽的有些心猿意馬,但是還是努力認真聽他在說。

    “你知道法國香水在全世界都赫赫有名,但是真正的香水之都,應該是格拉斯。這座位於法國東南角僅有4萬居民的小城,卻有超過1萬畝的花園,這裏氣候非常適合種花,因此,一年四季都花香不斷,爲法國香水製造業提供了取之不盡的原料。這裏雖然花多,對花朵的採摘卻有着最爲嚴格的規定。因爲正確的採摘,才能不損香氣。例如玫瑰花就必須在每日凌晨4時到7時之間摘取,茉莉花必須在陽光剛照到花朵時摘取。”少爺說到此處竟然不說了,祿廂原本還在考慮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說自己是玫瑰或者茉莉的,耳朵裏沒有期待中的詞眼,少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瞪着雙眼看向面前的這個呆愣的女人,心中早已氣結。

    “說完了麼”祿廂見少爺一臉受挫的表情,歪着頭亮着一雙狡邪的大眼睛。

    “說完你可以走了。”祿廂再沒有興趣聽少爺的說辭,若說花期,以前的以前她還可以是玫瑰,可以是茉莉,而如今她已經長成了沙漠裏的仙人掌,渾身帶刺,連最親近的人都要被炸到,何況你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少爺呢以前我們有的肌膚相親,以前我們有的軟語溫存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祿廂,你果然還是介懷的。”少爺嘆息一聲。四月天的姑娘都趕着要爬上自己的牀,爲何這個女人卻對自己避之不及,是真的討厭自己還是欲擒故縱的把戲。黑暗裏,祿廂瞧見少爺慢慢眯起的眼睛聚集起來的與猜忌,心中不覺更覺悲涼,忽然便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衝動,祿廂知道有些時候,被傷的再狠,只要對方問一句疼不疼,就能活過來,可是祿廂自知自己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那樣一個不長記性的人

    她從來不相信所謂命運,她怕自己信了天災,就忘了。因爲是可以憎恨和對抗的,而天意不可違。若相信了命運,她還有什麼指望所以,就算這個少爺是自己命中註定的劫難,那麼她要拒絕的更狠厲一點,不能給對方,不能給自己留半點餘地。

    “我有什麼可介懷的,一切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你當真寂寞,我也確實空虛所以自然就在一起了,如若是害怕我找你索要責任那真是沒有半點必要,我不需要誰來對我負責,我相信少爺你也一樣。”祿廂的語氣平淡的不帶一絲感情,好像從始至終這件事情都與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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