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再一次將寒風吹拂下的鐵脊山脈,從黑暗中喚醒。
沒有早餐可喫的使節小隊衆人,草草把營地收拾一番,用石塊與積雪將篝火堆掩蓋起來,便繼續向山脈西麓深處繼續前進。
隨着陽光的持續照耀,總是不停穿梭在山峯間的疾風,已經從寒風轉成了涼風,時刻關注四周環境的伊澤瑞爾,也察覺到氣溫在慢慢地回升。
從巨石上用奧術躍遷回到隊伍中的探險家微皺眉頭,對其他同伴說着自己的擔憂:“我們恐怕遇上了又一個棘手的問題,通常冰風暴後不會有很大的氣溫變化,所以這種情況並不經常出現”
“所以你又遇上什麼難題了”
阿狸再一次沒等伊澤瑞爾把話說完,就截口問道。
這次沒有選擇與妖狐鬥嘴,仔細組織了語言後,伊澤瑞爾才沉聲說道:“冰風暴會給鐵脊山脈帶來大量降雪,這在冬季沒什麼問題。但現在卻是夏季,就算山脈這裏常年比外面的氣溫低上十幾度,但仍然比雪的融點高了很多”
“你想說什麼,伊澤小子我們會遇上什麼比冰風暴更糟糕的情況嗎”
“是雪崩”
受到伊澤瑞爾的提示,拉克絲總算想起有什麼自然災害,會比需要找到堅固避難所躲避的冰風暴更爲可怕。
那就是一旦遇上,便無處可逃的高山雪崩
“對,雪崩。前晚的冰風暴帶來了超量的積雪,然後被夏季的陽光照射之後,表層的雪會開始慢慢溶化,雪水滲入積雪和山坡之間。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遇上積雪大量滑動就會造成雪崩。”
雖然自己也從未遭遇過,但伊澤瑞爾仍然神情凝重地爲多是南方人的同伴們,詳細解釋着雪崩的形成。
“像是那邊的情況一樣”
將手搭在額頭上,正四下觀察着雪情的小提莫,指着遠處時不時滾落的雪塊好奇地問道。
知道約德爾人是看到了之前自己發現的雪層小面積鬆動,伊澤瑞爾點點頭回答:“對,就是那樣。想像一下,如果整片山坡上所有的雪都像那些小雪塊一樣滑下來,會是多麼可怕的景像”
“整片山坡會是多大一片,伊澤小子”
“很大,也許會從那個山坡到我們腳下這麼大一片。”
“嘶~~~天吶,那是夠可怕的。那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原本對雪崩沒有什麼概念的麥林炮手,在估算過伊澤瑞爾劃指示意出的那片區域有多少積雪之後,禁不住深吸一口氣,同時追問更多的注意事項。
“有”
臉色很不好的伊澤瑞爾點點頭道:“別走太陡峭的山坡,別去有很多雪塊滑下的地方,別在山上大聲說話。”
“但是小子,我們現在正在山裏,應該沒問題吧”
面對威脅生命的災難,九尾妖狐的語氣也沒有那麼讓人討厭了,對北地瞭解不多的阿狸也跟着追問道。
“現在還好。但快則下午,遲則明天,我們應該就要開始沿着鐵脊山脈的西麓,往弗雷爾卓德所在的冰原向下行進了。”
心中對比着入山後的時間,以及這些天的前進距離,有很強方向感的伊澤瑞爾,預計他們應該很快就能進入下山的時刻了。
“啊這是個什麼鬼地方啊”
阿狸無助的呻吟,迴盪在臨時歇腳的這處谷地中。
“噓阿狸”
小炮娘有些緊張的聲音緊跟着響起。
當天日近黃昏之時,使節小隊一行人果然如同伊澤瑞爾判斷的那樣,已經轉出彎彎扭扭的山脊小道,來到山脈與平原交接的山麓地帶。
“哇嗚”壓低着聲音的崔絲塔娜,陶醉地看着眼前的景色:“真壯觀呀”
“是呀是呀,這兒和黑貂石山脈的景色差別可真大”同爲最南方人一員的提莫,也小聲附和着同伴的讚歎。
積雪的冰地山麓,是瓦洛蘭大陸最爲氣勢磅礴的數個景觀之一。
遠近全是一片銀裝素裹,厚厚的雪層將高峻的山峯裝點得如同可愛的玩具,卻讓置身於這個大玩具上的人類,真實地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好了,我們還是快點前進吧。”
一路行來,在風暴肆虐痕跡更爲明顯的山麓間既沒找到食物,又沒找到柴火的小隊狀況,讓拉克絲略有些不安,她轉身催促兩個駐足欣賞着美景的約德爾小傢伙。
小隊前面,被陽光下一片白光給弄得十分不爽的妖狐,嘟囔着埋怨道:“到處都白得晃眼睛,有什麼好看的”
不是他忘了準備在雪地中行走的遮光眼罩,而是根本就沒曾想過,在這大陸到處是炎炎夏日的時候,鐵脊山脈上還會遇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巨大風暴,讓他們提前體驗冬日的感覺。
幸虧很快就能走出嫋無人煙的鐵脊山脈,到了弗雷爾卓德的村鎮之後,他們還有許多需要補充的東西。
排在避免雪盲症的遮光眼罩之前的,是避免讓所有人凍死在北地夏日的厚皮毛服裝,以及避免餓死的充足食物
開始艱難下山旅程的衆人身後,無數黑影出現在他們昨夜休息的地方,已經掩埋好的篝火堆也被翻了出來,以及變得十分細碎的兩隻雪兔殘骨。
咔擦、咔擦
找到雪兔殘骨裹腹的黑影,帶着一絲欣喜立刻用有力的牙齒,將細碎殘骨飛快給分食了乾淨,而後爲了避免再次丟失目標浪費時間,黑影迅速沿着山脊的小道追擊了下去。
沒有危險狀況干擾,且飢餓難耐的使節小隊衆人,趕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又向着山麓下方前進了一段。
相比風暴後光禿禿的山脊雪道,西側山麓這裏的風暴雖然更強一些,但總有少數山谷受災情況更少一些。
天災過後往常探險經驗變得不那麼好用的探險家伊澤瑞爾,不得不帶着其他四人,跟在擡頭挺胸、趾高氣揚的阿狸身後,轉進由她那藍色小狐魄找到的那處,多少有些生機的狹窄小山谷。
太陽已經即將完全藏進遠方厚厚的雲層中,可是伊澤瑞爾四下打量着今夜落腳的這處小山谷,以及爲小山谷帶來僅有生機的植物那顆努力向半空斜撐着的,還不到半人高的小壁掛松,很是有些感嘆。
一番討論之下,伊澤瑞爾他們最終沒有對山谷中這僅有的生機下手。
除了小松樹太溼不利燃燒等實用方面的考慮之外,更重要的是,大概任何人在經歷了這樣一場破壞極大的天災之後,都會對一些給人帶來希望的事物,更容易產生惻隱之心。
夜色逐漸深沉,狹窄的小山谷中,迴響着阿狸那妖魅的話語聲。
“你們要是不喫的話~~我就不客氣了喲唔~~~真誘人”
只是使節小隊裏,沒有人能夠和她爭這頓難得的晚餐。
那是隻擁有一半實體的小狐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雪洞裏拖出的食物:一隻死去至少大半天、已經被冰寒的積雪給凍硬的可憐雪兔。
也許喫生食對小隊中的幾位男士,還是屬於勉爲其難能夠做到的事,那麼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下,喫同樣冰冷的生食,就有些挑戰自己的消化極限了。
“唉”摸摸身邊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細小壁掛松,苦着臉的約德爾斥候心中深深地默嘆一口氣。
同是寬大的山脈之地,還是家鄉的黑貂石山脈好啊,想想這個季節的黑貂石山上,有多少好東西等着約德爾人們去採集啊,哪至於眼下這樣,連想暖暖身體都只能靠跑步產生熱量。
沒精打彩地安排了好值哨的順序,除了值第一崗的小炮娘,和咔擦咔擦喫得正起勁的妖狐,其他人都儘量將身體團縮起來,靠在山谷內靜靜地開始休息。
沒有能量可以攝入,那就只有儘可能減少消耗吧
還好小山谷這裏的地勢很不錯,只要在衆人進來的入口那裏安排一個同伴值哨就好,再往裏的路已經被山壁上滑下的大量積雪給掩埋了。
短時間內,或者至少他們休息的這一晚,是不用擔心有什麼危險,會從有巨量積雪掩埋的另一側出現。
清亮的月光照在谷口,崗哨上的視線還算不錯,能注意到二十餘步之外的動靜。
崔絲塔娜值第一崗,然後是一個人喫掉整隻肥碩雪兔,喫得心滿意足的阿狸,在多值守了半個哨後,疲乏的妖狐叫醒了拉克絲換崗,不算太累的上半夜,便由三位女士輪值。
接着是相對難熬的深夜,拉克絲之後是三位男士中的伊澤瑞爾,這是大夥有意留給他們兩人獨自相處的時間。
只是又冷又餓的現在,不是什麼太好的浪漫機會,換班的探險家只是稍微抱了抱狀態不好的女孩,就讓對方趕快休息去了。
時不時低頭研究左手上讓他產生巨大變化的冰脈護手,某些時候似有所悟的摸摸掛在心口的女神之淚,伊澤瑞爾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腦中不時跳躍而過,待要仔細思考時,卻又始終抓不住閃動的那縷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