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摸出火柴,忽聽警衛員又開了口:“您別白費力氣了,今天是抽不成煙的。”
舅外公愣了一愣,有些生氣地道:“你怎麼老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警衛員嘆了一口氣:“這屋子是點不着火的。”
舅外公嗤的一笑:“爲什麼點不着”
“因爲這屋子”警衛員露出一抹苦笑道,“溼氣大。”
舅外公哈哈直笑:“我以爲你要說什麼。照你這麼說,南方人不是都用不了火柴了麼”說完,自顧自還拿火柴來擦。
警衛員知道說也白說,又不出聲了,靜靜看着舅外公把一包火柴全用完。舅外公盯着一地禿頭火柴,心裏也有點異樣了。
“小子,”他擡頭望着警衛員,“你是不是知道這屋子怎麼回事”
警衛員點了點頭。
舅外公也是直腸子:“你說明白吧”
警衛員又搖搖頭。
舅外公急了:“是不是有”
“不能說”警衛員騰地站起身,暗淡夜色裏臉上一片灰白。見舅外公被他唬得一愣,又放低了聲音說,“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
舅外公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冷笑一聲遽然起身,掃視着四周黑暗狠狠地道:“老子槍裏來血裏去,死過多少回了,千軍萬馬面前也沒怕過。難道還怕一間破屋子今天老子偏不信邪,倒要見見究竟是什麼東西”
警衛員幾次要攔,哪裏攔得住。最後沒辦法,撲通一聲跪在舅外公的面前,抱住他的腿道:“我求求您別說了這一夜但求井水不犯河水便好,您何苦非要激怒它”
舅外公叫他起來,他也不肯起來,只悶頭道:“您答應我什麼都不說了,安安靜靜地過一個晚上,我纔起來。”見舅外公還是不肯,又道,“您就當是給我一條活路吧。”
“唉,我不說了”舅外公把警衛員拉起來,轉身胡亂鋪了一些稻草往地上一躺,“睡覺”
說是這麼說,但心裏還是覺得窩囊,哪裏睡得着。也沒聽見警衛員鋪草睡覺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一聲輕嘆。
“您還沒睡吧”警衛員問。
舅外公便又睜開眼睛。警衛員慢慢走到他面前盤腿坐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下子變得像五六十歲的半老頭子一樣,一點機靈勁兒都看不出來了。眼裏還隱約泛着水光。
“你你怎麼了”舅外公吃了一驚,“哪裏不舒服了”
“我不要緊我把這個送給您。”
警衛員摘下手上的鐵八卦就要給舅外公戴上。舅外公連忙擋開。
“按你家的規矩,這不是不能拿下來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我家祖先地下有知,也不會怪我的。”說着,執意替舅外公戴在了手腕上,“還有件事,想拜託您。”
“你說吧。”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請您把我的骨灰送回我家裏去。”
“這你是怕”
警衛員笑了笑:“您別想歪了,今天不會出事的。我就是想,咱們當兵的,有一天沒一天,還是極早安排妥當了好。”
舅外公仔細看了看,漆黑夜色中怎麼看得清楚,只聽聲音像是沒事的,便也沒有多心。之後,警衛員也鋪了些稻草休息了。夜已經很深了,睡意漸漸襲上頭腦,舅外公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