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含猶豫一會兒。不得不承認,老胡說得也很對。那畢竟是兩條人命,也是有家人朋友的。只得道:“好吧。”但又連忙補充一條,“就三天吧。讓他們幫咱們調查三天。三天過去,不管調查到什麼程度,有結果也好,沒結果也好,都算了。”
老胡想想,馬上道:“行。”
鄭含嘆一口氣,只好拿起電話,熟練地撥出馬曉南報社的電話。
只是鄭含不知道,馬曉南今天沒在報社。她上個星期纔剛做完兩本單行刊,終於如期上市。雖然才短短几天,但很受讀者好評,大大超出了社裏的預期。boss當然很高興就是簡寧,看她累得頭重腳輕,便開了金口,反正今天也已經星期五了,你就提前回家過週末吧。
馬曉南當然高興,昨天又是通宵加班,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火速地收拾一下辦公桌,便拽上自己的小包回家了。
路上搭公交不小心睡着,結果一直坐到終點站。幸好馬家的老屋離終點站也就過去兩站。
回到家裏,胡亂地喝了一罐八寶粥,連牀也沒找,直接撲在一樓的雙人沙發上就呼呼大睡開來。
這一睡就是一個昏天黑地。直到被一陣一陣的門鈴聲吵醒。
馬曉南艱難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迷迷瞪瞪地發了一會兒呆,纔想起來大門在哪個方向。一邊嘴裏應着“來了來了”,一邊搖搖晃晃地走過去。門一開,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籠罩在落日餘暉裏的、長身玉立的男人輪廓,眨了好幾下眼睛,才能慢慢看清楚對方的五官。怎麼說,都是一張很英俊,很有書卷味道的臉。
對方看她一眼,便先微微笑起來:“還在睡我吵醒你了”
“鄭鄭含”馬曉南大爲意外,“你怎麼會來的啊”
鄭含有點不好意思:“找你有點事兒。”
“哦”忽然想起來人家還在外面站着,連忙往旁邊一讓,“快請進快請進。”
雖然兩個人認識了也有好幾年,但這還是鄭含第一次來馬曉南家。以前朋友們在一起玩兒的時候,她也帶過鄭含,但是他實在太忙了,沒有一次能來。
“外面很熱吧”馬曉南看他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冰箱裏有罐裝涼茶”說着,就去給他拿。
兩個人就在茶几面前坐了。鄭含慢慢地喝一口,便又放下。馬曉南倒是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大半罐。
“說吧,”她振奮起精神,“什麼事兒”
“你那個表弟最近有空嗎”
“我,我表弟”馬曉南一時沒回過神。
“就是那個,”鄭含指了一下耳朵,“有點兒特別的那一位。”
“哦”馬曉南立刻大悟,“肖易明啊”想說他其實並不是表弟,但一直以來都這麼說,又懶得再澄清,“你找他”便一下子又精神了三分,“是不是有什麼古怪事兒了”
鄭含看她眼睛都睜圓了,只得無奈一笑:“你反應可真快。”
馬曉南嘿嘿一笑:“那是,在報社混的,反應不快怎麼行。”端起涼茶又喝一口,“說吧。真是他能派上用場的,我一定把人找來。”
聽鄭含一五一十地說來,馬曉南也是半晌無語。咬着嘴脣又想了一會兒,忽然道:“雖然我不知道你那個長輩的朋友兩口子,到底出了什麼事,不過你說的那個七人失蹤的事兒,我倒好像有點兒印象。”
“哦”鄭含意外地一愣,“那都是六十多年前的事兒了,你知道什麼”
馬曉南笑:“那還是我剛進報社時的事兒了。我記得當時帶我的一個前輩,做過一個關於本地老故事的專題。就是專門介紹一些未解之謎、離奇事件,還有恐怖傳說等等。”
“其中就專門介紹過這件七人失蹤案。當時還特意採訪過汪家的後代,以及當年的一些老鄰居。”
鄭含一聽,真能有料,便也認真起來:“那你還記得那篇報道都具體說了些什麼嗎”
馬曉南抱歉地搖搖頭:“不記得了。當時也沒認真看吧,就當成故事來着。”見鄭含有些失望,又趕緊道,“不過我可以查查我們報社的記錄,應該能找到那篇專題的。這也才幾年嘛。肖易明那邊,我現在就聯繫。”
說着,就掏出手機。
因爲這件事兒確實挺着急,所以鄭含也再說那些客氣話。
鄭含笑着點點頭,下意識地看一眼窗外。就這麼幾分鐘,天邊的最後一絲餘暉收進了雲層,黑暗雖還沒有降臨,卻也開始灰濛濛的了。
他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馬曉南:“你晚飯還沒喫吧”
馬曉南不好意思地笑笑,回來就一直睡覺。要不是他來找她,就算一直睡到明天早上也不稀奇,哪還有空喫飯。
鄭含微笑地道:“正好,我也沒喫呢。我請你吧。”
馬曉南睜大眼睛:“能指定飯店嗎”
鄭含:“能。”
馬曉南雙手作祈禱狀:“我想喫某某店的冷鍋魚。”
鄭含:“沒問題。”
馬曉南立刻歡呼一聲,幸好回來懶得衣服都沒換,現在倒方便了:“那咱們走吧”
鄭含卻微露難色:“呃”他笑着指了一下她的頭髮,“你最好梳個頭,洗個臉什麼的。”
馬曉南奇怪地看他一眼,不過梳個頭洗個臉也沒什麼,人還清爽點兒。便道一聲好,直接去一樓的衛生間了。
鄭含在外面等了還不到一秒鐘,就聽到裏面傳來一聲慘叫。
“哎呀媽呀,金毛獅王啊”
鄭含抿着嘴笑了。
一路上,馬曉南就很不好意思來着。就算她再怎麼不拘小節,那畢竟也是個姑娘。讓人家鄭含看到她睡得滿頭亂髮,一臉的紅印子,這是要鬧哪樣還恬不知恥地跟人家聊了大半天。
不過這種難得的羞澀,一聞到冷鍋魚的香味,就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了。
兩個人走進那家以冷鍋魚著名的飯店時,正好趕上晚飯高峯時段。樓上樓下全部客滿,他們還排了一會兒隊,纔等到一張桌子。
馬曉南看看那些熱火朝天的人們,不由得暗暗癟嘴:“本來還以爲天氣熱,人會少很多呢”
旁邊正給他們寫單子的小妹,立刻很自豪地笑道:“姐姐,這就已經是少的了。你要是平時來,這會兒的隊伍都排到幾十號了。不到八點哪有位子。”
馬曉南驚得吐了一下舌頭,心道:我大喫帝國果然威武。又一想,連她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好像也沒什麼臉皮好去感慨
鄭含坐她對面,看她臉上一會兒一個表情,就忍不住心情好起來。被李家小樓的怪事糾纏了一夜一天的消極情緒,終於成功地丟到一旁。
兩個人點一份冷鍋魚,兩份時蔬。鄭含還要再點,馬曉南連忙攔住。
“夠了,”她是實在人,“總共就兩個人,點多了浪費。”
寫菜單的小妹看看他們,忽然就笑起來,對着鄭含道:“女朋友就是好吧會心疼你的錢包。”
鄭含笑了笑。馬曉南也有點兒侷促。
“小妹,”她說,“我,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小妹張着嘴巴呆了一呆,但很快又笑起來,還是衝着鄭含道:“原來還在追求中啊”
“”馬曉南臉都快黑了,“小妹,真不”
鄭含卻輕輕道:“謝謝你啊,我們就點這麼多。”
“好的。”小妹收起菜單,飛快地給他們留一份點菜的復件,就很有活力地走開了。
這家店的上菜速度真是槓槓的。等不到十分鐘,菜就全上齊了。快得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菜早就弄好了。不過能有好喫的擺在眼前,馬曉南也不願意想那麼多了。兩個人都是飢腸轆轆,尤其馬曉南,睡了一整天,就早上吃了那麼一罐八寶粥,早就前胸貼後背了。
“最近都忙什麼案子”喫飯歸喫飯,也不能真的只吃飯,總要找個話題佐佐飯。
鄭含想想:“這對夫婦失蹤還不滿四十八小時,所以不夠正式立案,除這件案子”搖搖頭,“也沒什麼特別的案子。就是前兩天,出了一個打架鬥毆的。兩個年輕人在大排檔爲個女人吵起來,一個人就拿碎酒瓶把另一個人給捅了。其實兩個人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女人。”
“啊”馬曉南聽得直搖頭,“這是爭得哪門子風,喫得哪門子醋。真不值當。”
鄭含笑:“可不是嗎”
馬曉南:“那個女人呢”
鄭含:“等民警趕到的時候,那女人早就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