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莫連忙將手機改到擴音模式。
手機那邊略微傳來一些沙沙的噪音,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一道很普通的男人聲音響起:“喂誰啊”
馬曉南忙問:“請問是莊懷秋先生嗎”
男人又靜了一會兒才又出聲,聲音多了一分冷意:“你找莊懷秋幹什麼你是他什麼人”
馬曉南和葉莫對視了一眼。這個人問得有點兒奇怪,竟然問她是莊懷秋什麼人難道接電話的這個人並不是莊懷秋
因爲對方還不知道這頭有兩個人,所以葉莫還是沒出聲,由馬曉南一人包辦。
馬曉南:“我是他一個朋友。這兩天一直在找他,可是總也打不通電話。請問你是”
可是對方依舊無視她的提問,只顧問自己的:“你是誰”
馬曉南又和葉莫交換眼神:答還是不答
葉莫立刻瞪眼睛,雙手交叉胸前,很兇猛地做stop狀。然後又做了一個把球扔回去的動作。
馬曉南即刻點頭:“你是誰”
對方停了一會兒,看來也很頑固:“你是誰”
馬曉南的牛脾氣也有點兒上來,看誰能堅持到底是吧
“你不是莊懷秋。”她很肯定地道,乾脆轉換問題,“爲什麼莊懷秋的手機在你手裏”
男人忽然冷笑了一聲。
馬曉南:“你把莊懷秋怎麼了”
男人終於說了一句能和她的上文相聯的話:“看來你還挺關心他的。”忽然聲音有點兒尖銳起來,“你不會也是叫田園園吧”
馬曉南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的一響。旁邊的葉莫也微微張開了嘴。她們都在想着同一件事:這個人好像知道點兒什麼馬曉南決定順水推舟。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說,“是莊懷秋告訴你的嗎”
知道她也叫田園園後,男人的態度緩和了一些,但是依然沒有透露太多:“沒人告訴我。我也在到處找那個人。”
馬曉南:“那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男人靜了一會兒,又一次答非所問:“你和他認識多久了”緊接着又問,“有一個月了嗎”
馬曉南:“沒有,也就一個多星期吧。”
男人好像默默地算着什麼,馬曉南沒聽清楚,只依稀聽到一個數字:十五。過了一會兒才說:“算你運氣好。你也不要再找他了。就算他再找上你,你也不要再跟他打交道。”
馬曉南越聽,心裏的疑團越膨脹:“爲什麼”
男人咬牙切齒地說:“不想死就照做。”說完,通話就斷了。
葉莫再打回去,手機直接進入了關機狀態。
這個始終不肯透露姓名、幾乎什麼都沒有透露的男人,卻在最後丟下了一個善意的警告姑且算是善意吧,好歹也是提醒她別去送死。
兩個人都有點兒發毛。
她們要找的莊懷秋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難道是一個會致人死地的危險人物嗎
馬曉南不禁又回想起在幼兒園以及學生宿舍碰到的那兩個田園園,一提起莊懷秋就都露出了緊張而恐懼的神情。
在她們和莊懷秋相處的一個月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可惜今天是星期六,幼兒園放假了。但是學生宿舍那邊,也許可以一試。
這一次過去,馬曉南輕車熟路。來開門的仍然是那個小眼睛的高個兒女生。看見她們,她也很意外。
“昨天你不是剛來過嗎”她問。
馬曉南也不跟她拐彎抹角:“我還是想和田園園談談,具體瞭解一下她和莊懷秋的事。”
女生抱歉地說:“那你可不巧。她回家了。”
葉莫:“那你知道她家在哪兒嗎”
女生搖頭。
想不到運氣這麼差。
馬曉南也只好道:“她回來,就麻煩你通知我一下。”
女生很爽快地答應了。還很熱情地將她們送到門外,又招了招手,一直看着她們走到樓梯口才關上門。她對着門鬆了一口氣,轉過身朝着衛生間輕輕地說了一句。
“哎,你們可以出來了。”
嘩啦一聲,衛生間的拉門輕輕地打開了,慢慢地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女學生的田園園,一個是幼兒園老師的田園園。
“謝謝你肯幫這個忙。”女學生說。
女生的神情有點兒怪異,又是緊張又是擔心地看着她們。抿抿嘴,還是說了:“你們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兩個田園園互相看了一眼,既恐懼又無可奈何。
說到這一句,女學生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老師也有意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手。
女生的視線便也不由自主地隨着她們的動作看了過去。她忍不住乾嚥了一口口水,向後退了一步。學生宿舍統共就那麼大,這一退後背就靠在了書桌邊沿。她只好抵着書桌站住。
老師見狀,苦笑道:“你不用害怕,不會傳染給你的。”
女生還是很緊張:“這也是莊懷秋告訴你們的”
兩個人默認了。
女生忽然想到:“萬一他是騙你們的呢”
女學生一下子擡起頭。老師的神色也是一緊。會這麼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其實她們自己也有同樣的想法。但是更重要的是,她們根本沒有選擇。除了莊懷秋給她們的那些信息,她們根本找不到其它的信息來源。
女學生幽幽地看着室友:“現在也只有相信他說的話吧。如果他是騙我們的,你跟我住在一起這麼久,早就被傳染上了。”
女生登時驚了一個目瞪口呆。她連忙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急忙轉身對着鏡子摸摸自己的臉。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身後又傳來女學生的聲音:“放心吧,你還是老樣子,一點兒也沒變。”
然後她的室友還是很不放心,依然對着鏡子照了好一會兒,才半信半疑地停止。
“這個莊懷秋,”驚疑恐懼過後,又滋生出一絲憤怒,“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能耐”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拋出一連串的疑問。每多問一個問題,聲音也跟着揚高一分。可是那兩個人誰也回答不了。
不安在安靜中不斷地發酵。
忽然,女生又跳起來,大步地走向衣櫃。哐的一聲,用力地拉開櫃門,呼啦一聲,抱一起一大把衣服就拋到自己的牀上。然後又從牀底下拖出一隻行李箱,就開始沒頭沒腦地把衣服往箱子裏塞。
“我回家了。”她一面狠狠地塞着,一面頭也不擡地說,“星期一我就跟班主任,跟輔導員打報告,我不住宿舍了。”
衣服沒有整理好,鼓成一團在箱子裏,怎麼蓋也蓋不上。她咬着牙,惡狠狠地將衣服團起的地方壓下去,又啪的一聲蓋上蓋子。這次還是有點兒勉強,但終於在她的暴力下聽到清脆的一聲“咔嗒”。行李箱總算鎖上了。
她一秒鐘也沒耽擱,拉出拉桿,就直直地向外走去。其它的東西都不要了。
看着一起住了一年多的室友也是即將成爲前室友的人像躲避瘟疫一樣,把自己甩在門裏,田園園的心也隨着那砰的一聲巨響,狠狠地沉了下去。
一隻略微冰涼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輕輕顫抖了一下,轉過頭。
看見那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年輕女人,正眼神黯淡地看着自己,還勉強地朝她擠出一個笑容:“其實這樣也好。你一個人住更方便。”
田園園苦笑了一下:“坐吧,現在沒有不相干的人,我們也可以好好談談了。”
兩個人就在書桌前一起坐下。宿舍裏的書桌是連在一起的。田園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老師則坐在室友的位置。
“我先來說吧。”田園園主動道。
事情就發生在一個多月以前,她還記得很清楚。
那時學校纔剛開學沒幾天,田園園從家裏過來,有點兒不適應。她從小就是敏感體質,換了地方,就很容易起反應。特別是到學校以後,家裏人不在身邊,凡事都得靠自己,好得就更慢。一連幾天,她都喫不下、睡不好,整個人都蔫了。
那天強撐到下課,回宿舍的路上,忽然一陣頭昏就眼前發黑了。
等到醒來,卻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裏,牀前坐着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一看見她醒來,他便很關切地上前,露出一抹笑容。他說他叫莊懷秋,下班回家的路上,正好看見她昏倒,所以就把她送到附近的醫院來了。
田園園雖然有嬌小姐脾氣,但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人家素不相識,還幫了這麼大一個忙,怎麼也要謝謝人家。所以就互留了手機號碼。
“你也叫田園園”男人目露驚訝,“哪個園”
“就是田園的園。”
男人的表情瞬間停滯了一下。當時她並沒有很在意。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個瞬間,他的臉分明是僵硬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