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麼”肖易明問。
姚青:“現在這個房間裏都佈滿了我操縱傀儡的線。只要簡明一旦進入,馬上就會沾上,成爲我的傀儡。”
丁大剛看了姚青一眼:“你說得還不夠全面。”
姚青也看丁大剛一眼,只得全部說完:“如果你不小心沾上了我的線,也不是說擺脫就能擺脫的。”
肖易明一怔:“你自己的線,你都無法控制的嗎”
丁大剛:“扔手雷的人,能把扔出去的手雷再撿回來的嗎”
肖易明:“”心頭一涼,不覺出一層冷汗。
姚青:“雖然不到爆炸的程度,但傀儡師的線之所以可以操縱傀儡,是因爲線一旦沾上傀儡,就會馬上和傀儡的能量相通。所以如果你不小心沾到我的線,就算我馬上收回,你的能量場也會受到損傷。”
丁大剛:“活人的能量場,又叫元氣。”
肖易明:“”
姚青:“總而言之,不要沾上就行了。”
肖易明不敢亂動了。
等着吧。大不了,在簡明出現之前,就當是玩木頭人的遊戲吧。小時候玩的白癡小遊戲:小夥伴們一起喊木頭人,以任意姿勢定住,看誰先破功。現在的小朋友沒有玩過了吧
且說簡寧這頭結束了通話,倒沒急着馬上就忙起來。
簡寧:“小曼,你帶馬曉南先走。”
丁小曼哪肯:“不,我留下來幫你。”一甩頭,瞪向馬曉南,“閒雜人等自己走。”
馬曉南:“”着臉呵呵一笑,“我保證不拖後腿。”
丁小曼纔沒那麼好說話:“你在就已經是拖後退了。”
馬曉南:“”這個時候,絕對相信這是兄妹倆。打擊起平凡人的自尊心來,總是這麼火辣辣的。
嘁,幾分鐘前,還用雙手握住她的手,滿眼放光地拜託她的人是誰啊
不過這樣乖乖就走開,也不是馬曉南了。
這不,眼珠子一轉,就又有了冠冕堂皇的新說辭:“您看,大半夜的,現在情況又這麼危急,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單獨回去,多極其強調地拉長了調子危險啊”
簡寧笑眯眯地看着馬曉南:“”
丁小曼斜着眼睛看着馬曉南:“”
“小曼,”簡寧說,“你用嗜空送馬曉南迴去,然後再回來。”
馬曉南頓時一僵。對了,他們有嗜空。送她一個來回,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
“不要”
正在緊張,不料丁小曼卻一口回絕了。
丁小曼盯住簡寧:“我前腳送她走,你後腳就自己開工了。你以爲我會上這種小當”
簡寧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眉尖。
丁小曼直接揮揮手:“告訴你,我連一秒鐘的空檔都不會給你。你別白費心機了”
馬曉南抿着嘴偷笑。
現在不是爲了這點事兒浪費時間的時候。
簡寧堅持了一秒,也只好輕嘆一口氣,屈服了:“好吧,你們兩個都留下。”轉頭,聲音中略帶嚴厲地道,“但是馬曉南的安全就歸你負責了。”
這是必須的。簡明可不是好對付的。論封印術還只是比他略勝一分,陰謀詭計更是顯勝一籌。到時候,他的全部精力肯定要放在逼簡明出結界上,哪還顧得了其它。
丁小曼哼地一扭頭:“那當然。”
馬曉南:“老闆,你打算怎麼把簡明逼出結界呢”
簡寧的眉頭又鎖緊一分,臉上慣有的笑意也倏然不見了,隱隱然還透露出猙獰:“既然是逼的,自然是怎麼粗暴怎麼來。”
馬曉南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簡寧,不由得暗暗打了一個寒顫。
簡寧再度看向妹妹:“小曼,你不走也好,索性再借我一樣東西吧。”
丁小曼忽然有點兒不好的預感:“你不會是想要那個吧”
簡寧慢慢地點了一下頭。
馬曉南看到丁小曼的臉色難看起來,但最終還是抿住嘴脣,並沒有反對。
正如丁大剛推測的那樣,白小樺一闖入結界,簡明就將結界移走了。
適應期過去以後,白小樺變成了一隻徹頭徹尾的倀。她的大腦中又回籠了一些思考的能力。雖然並不能像人類那樣的思考,但卻比人類更爲敏銳,尤其是對危險的感知。
這個結界並不大,只有五六個平方米而已。但是四周全是白茫茫的,包括頭頂和腳下都是,一點兒可以辨別的景物都沒有。
因爲倀的視覺本就只比全瞎好一點,所以只是白茫茫還不至於難得住她。問題就出在,連一點兒氣味、一點兒聲響、一點兒空氣的流動都沒有,甚至溫度都很判斷究竟是暖一點,還是冷一點。
如果是在雪原上,起碼還能有冷的感知,一腳踩在雪裏,也能聽到嗄吱嗄吱的聲音。在海上的話,除了風,還能聞到海水的鹹味,聽到海浪的聲音。
在結界裏,是完完全全地感知不到任何東西。除了她自己。
就像所有的感覺都被剝奪了。
一開始還只是覺得安靜,很安靜。但漸漸的,不知從哪一秒開始便讓她覺得太安靜了。
靜得恐怕連一粒灰塵的飄浮,她都能夠聽見。如果有灰塵的話。
除視覺以外,倀的其它感知都要比人類強上很多倍,在這種環境裏,卻成爲白小樺致命的弱點。
大概一分鐘以後,它就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五六分鐘以後,連血液在血管裏四處奔竄的聲音都開始衝擊耳膜,刷刷直響,越來越猛烈到後來,就像有體內有數不清的瀑布在大肆轟鳴。
再接下去,白小樺已經不能把握時間的長短了,因爲它連自己肌肉拉伸的滋滋聲,以及骨骼運作的摩擦聲都能聽見。
心跳不再是撲通撲通地響着,而是像一隻巨大的水泵轟轟直響,彷彿要將她的胸口衝爆一樣的激烈。血液沖刷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它甚至能感覺到血管快要承受不住似的,在發出可怕的漲痛
好像會自爆
白小樺猛地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嚎她不管不顧地衝向結界的各個方向。毫無意外的,每次都被反彈回來。因爲空間太小,她撞得又太用力,好幾次都被眼前的壁面反彈到背後的壁面,然後二次反彈回來。
屢次的失敗令她越來越狂暴,越來越不安,她就像被打了興奮劑一樣,一刻不停地上闖下撞,撞得頭破血流。一直到精疲力竭。
她奄奄一息地趴着,呼吸的時候都能帶出一朵一朵的血沫。
不單是她的,她那混沌的大腦也快要崩潰了。她什麼也不能想了。她不想再聽到自己體內那些可怕的聲音,只是本能地想要尋求一點兒來自外界的刺激。哪怕只是一丁點兒。一絲微風拂過的觸感就好,一滴水落下的聲音也行
“哼”
白小樺渾身一顫,就像過電一樣,連脊背都麻了。
有人在輕笑。
她猛然一擡頭,就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個男人。身材瘦高,皮膚蒼白,看起來還有幾分病態的憔悴。
白小樺不知道他是誰,但對危險的敏銳感知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
這個人就是簡明。
“作爲第一代倀,你應該多少還殘留有思考的能力,”簡明冷冷地說,“怎麼樣,被困在這個結界裏的滋味好不好”
白小樺衝着他齜起一口利齒。但之前的瘋狂撞擊消耗了她太多的體力,她連撐起上半身都做不到了。
“其實才十幾分鍾而已。”簡明冷笑。
白小樺伏在地上,失去了倀的驚人行動力,就像一隻垂死掙扎的喪家之犬。
簡明問:“想從這裏出去嗎”
白小樺口不能言,但眼中還是閃過了一道祈求的光芒。
主動權就這樣,完全掌握在了簡明的手中。除了製作這個結界,他多一分的力氣都沒有花。
簡明:“很簡單,你帶我找到狻,我就放你出去。”
白小樺的臉上又現出猶豫。
簡明:“我數到三,就會消失。然後再去抓其它倀。你對我來說可就沒有用了。”
白小樺頓時發出一時細微的哀鳴。男人消失的意思,她怎麼會不明白。也就是說,她要永遠被困在這什麼都沒有的尺寸之地。
剛剛只是十幾分鍾,就已經讓她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永遠
她打了個寒顫,瞳孔都隨之緊縮起來。
白小樺嗷的一聲發出低低的嚎叫。
簡明微微地揚了一下嘴角,明白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白小樺喘了兩口粗氣,兩隻手顫顫巍巍地撐起身體,勉強靠在結界的一面壁面上跪坐好。她垂着頭又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慢慢地仰起頭,然後張開了嘴。忽然之間,她睜大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都突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