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龍悅荷香 >第四卷 或躍在淵 第六十三章 斗轉星移
    來人身法實在快的不可思議,但見他左掌劃了個弧線,便如同七星北斗相連,向奇木迎面拍去,力道大的出奇。

    奇木大驚:“碧辰前輩”哪敢硬接飛身急退。

    細看來人,雖是年近花甲,卻是仙風傲骨。更聽一聲朗笑:“我徒兒輸給“劍仙”高足,不算丟臉碧辰千里迢迢,爲報吾妹之仇,劍師兄何必躲躲閃閃,卻不現身”

    “飛龍在天”聞言驚疑:“碧辰魁星派掌門人他素以孤冷著稱。只是,他乃大師伯“劍仙”妻兄,兩人怎會生了仇隙對了,數十年前,二人似是政敵。大師伯擁戴嶽睦,碧辰擁戴博桑,難道因此結下嫌怨可又與大師母碧蒼,有何干系”

    忽聞一聲長笑:“辰師弟,讓你久等,奇劍深感過意不去。辰師弟經年不見,別來無恙乎”突然眼前一花,根本看不清來人,只見一道白光,倏然而至。

    他來的實在太快,似有似無,若往若還,白色長衣飄飄蕩蕩,襯着紛紛白雪,朦朦朧朧根本看不清晰。

    剎那之間,碧辰騰身而起,迎着白光飛去:“劍師兄,師弟爲破解你“巴山夜雨”,苦思經年。今日牛刀小試,不知能否一雪前恥”

    只一剎那間,黑白兩道身影,旋到一處,風雪飄舞,冰霜大作,大開大合。

    “飛龍在天”在十丈開外的牆角,依然覺得勁風撲面,周身冰寒,頭暈目眩。

    再看“蜀緣臺”,一黑一白,兩團濃霧轉的飛快,時而舞在一起,如同兩團龍捲風,看得人目眩神迷;時而分飛開來,直似兩道翻轉的輕煙。飄忽來去,煞是好看。

    一個“巴山夜雨”;一個“魁星點鬥”。一個是行雲流水,一個是斗轉星移。一個是劍閣崢嶸,一個是日月擎天。一個似遨遊在無垠的太空,一個似馳思於杳遠的天際;一個疾飛高翔如雄鷹展翅,一個輕靈曼轉如飛燕焯水;一個翩若驚鴻如白鳳起舞,一個排雲直上如鶴鳴九天。凌空起舞,疾緩相合,靜動相隨,剛柔互濟。

    忽而兩團迷霧,劍拔弩張;忽而兩團魅影,珠聯璧合。忽而兩道捲風,倏分倏合;忽而兩道輕煙,大起大落。光怪離奇,變化實多。

    只見漫天飛旋,聽不到半點聲息。眼前的是繽紛絢爛,感受的是萬籟俱寂。身手之快,匪夷所思;功力之深,勝過鬼神;招法之巧,妙到巔峯。

    炫舞中傳來碧辰的聲音:“劍師兄,你爲了剛愎自用的吳君嶽睦,爲了一文不值的三墓兵法,害吾妹雙目失明,害吾失去三甥吾妹至今孤老神農頂,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飛龍在天”心道:“傳聞碧辰三兄妹孤僻冷傲,看來所言不虛。難怪奇山特立獨行,他自幼隨其母長居神農頂,所以不似其父,倒隨其舅碧辰。”

    “劍仙”的聲音滿是悔意:“辰師弟,這麼多年,我心從未稍安。更未放棄努力,只盼碧蒼回心轉意。”

    不料此言一出,碧辰陡然暴衝。“劍仙”無奈,凌空招架。如此一來,兩道輕煙倏然混到一起,又瞬間化作兩團濃霧,一白一黑急劇旋轉。再過片刻,哪裏分得出誰黑誰白

    便在衆人詫異到極限之時,忽見黑霧陡起,向白雲撲去。在兩團雲霧相交之際,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又陡然分開,歸於靜寂。

    白衣“劍仙”飄飛而退,傲然而立:“辰師弟技高一籌,奇劍甘拜下風”

    黑衣碧辰飄然落地,臉色慘白,一聲長嘆:“劍師兄何必謙虛明明是碧辰落敗。可惜可惜碧辰學藝不精也罷,吾妹之仇,唯有來日再報。”

    言畢,快如閃,急如電,轉瞬不見。“魁星七子”更不怠慢,尾隨師尊身影急追而去。

    阿龍方如大夢初醒,運轉周身真氣,掙扎起身。忽覺眼前一花,白影一閃,一人近在眼前。

    來人正是大師伯“劍仙”,但見他身材高大頎長;丰姿雋爽,道骨仙風;長眉朗目,湛然若神。面色慈祥,臉膛紅中透亮;頦下一叢長鬚,垂在胸前;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奕奕生光。

    他望着阿龍先是一驚,幾乎不敢相認,繼而一笑:“阿龍你怎麼總是摧殘自己我幾乎認不出你”聲音滿是歡喜,滿是憐惜。

    “劍仙”共有師兄弟三人,同拜師於“巴子先生”。巴子世代居於蜀陵山,通天徹地,無人能及。其才無所不窺,諸門無所不入,六道無所不破,衆學無所不通。擅數學,日星象緯,在其掌中,佔往察來,言無不驗;長兵學,六韜三略,變化無窮,佈陣行兵,鬼神不測;能言學,廣記多聞,明理審勢,出詞吐辯,萬口莫當;好養生,修真養性,祛病延年,服食導引,平地飛昇。

    阿龍急忙收斂悲色,整理儀容,畢恭畢敬倒身下拜:“阿龍拜見大師伯,謝大師伯出手相救。”

    “劍仙”一把將他扶起,更是滿面疑惑:“出手相救我何曾救你”

    兩手相觸,阿龍只覺一股渾厚的蜀陵真氣傳輸過來,登時精神大振。口中急問:“若非大師伯,又是誰帶阿龍來到蜀陵仙宮”

    “劍仙”聞言滿面驚疑,略一沉吟,忽又笑容滿面,連連搖頭:“人說老小孩,小小孩,果然如此。自從你二師母病逝,你二師伯說話行事,越來越顛倒,越發像小孩子。”

    阿龍滿心疑惑:“難道是二師伯”心中暗想:“二師伯“花仙”生性頑劣,最怕大師伯管束,最喜天南海北遊山玩水。如今二師母駕鶴西去,蜀陵仙宮,更是留他不住。”

    “劍仙”細細再看,更覺寶貝師侄形容慘淡,憔悴不堪,不由心痛不已,口中相責:“阿龍你奔波勞碌之餘,多少也要顧惜自己”

    阿龍急忙深施一禮:“阿龍無礙,大師伯不必掛懷。倒是大師伯自己,需要多多保重鶴體。”

    “劍仙”含笑攜手阿龍跨過“仙宮”第三道“蜀靈門”,此門七樓八柱、斗拱密佈,圓雕、透雕、浮雕、線雕,形態各異、氣勢壯觀。院內遍植奇花異草,風景清幽。

    邁上蜀靈橋,只覺玲瓏透剔、別具一格。下有蜀靈泉,波光粼粼、純淨清澈。對岸的便是“蜀陵二仙”居所:“蜀靈殿”,高大宏偉,氣勢雄弘;斗拱密佈,雕樑彩棟;迴廊環繞,飛檐高聳。

    阿龍一顆心卻分外淒涼:“奇山之事,我該如何與師伯說”

    正欲開口,忽見“劍仙”陡然變了臉色,周身打了一個哆嗦。他瞬間放開阿龍的手,倒退了一步,眼睛盯着阿龍背上的神農劍,顫抖着聲音說:“阿山怎麼”

    淚水再次模糊阿龍雙眼,“劍仙”喪子之痛,更不忍親觀。他低垂着頭,心中更是悲痛到了極點:“啓稟大師伯,師兄走的很安詳,更請大師伯節哀。”痛到極處,心中一遍遍默唸:“奇山走了,她也走了。我對不住你,奇山師兄。更對不住你,小妹妹。”

    良久,殿中無聲無息。阿龍不敢擡頭,甚至覺得,終生無需擡頭。是的,他即便擡頭,世間再不會有悅耳之聲,只有心碎之聲。天地再不會有悅目之聲,只有血染之色。

    又是良久,但覺微風輕吹,似是“劍仙”轉過身來。他臉上的表情,他依然不敢相看。他內心的傷痛,他更是無力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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