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龍悅荷香 >第六章 鴻漸於陸 第一百一十章 興風作浪
    卓星一臉幸災樂禍:“今日宮中眼線傳言,龍妖此次征戰,出師不利,屢喫敗仗,昏君大大不悅,雖是壓着不說,卻對龍妖疑心大起。”

    嘉王聞言更是神采奕奕:“昏君私自出關,龍妖護他歸蜀,回宮當日,便被迎頭一頓痛罵。昏君雖是欠罵,奈何他生性孤傲,難免氣急敗壞,耿耿於懷。如此一來,他們君臣再不可能鐵板一塊。”

    卓星一臉小人得志:“依阿星之見,二人早就志不同,道不合,自然不相與謀,早晚反目成仇。”

    嘉王低聲說道:“此次東吳攻蜀,可是下了血本。艨艟戰艦,不下千艘;勇猛上將,不下千員。龍妖再是用兵如神,奈何東吳如狼似虎。他被樊琪殺個一敗塗地,本是意料之中。”

    卓星滿面嫉恨:“從前的龍妖,也就是命好。俗話說:風水輪流轉,萬事無常新。他想一生好運,今後再無可能。”

    嘉王面色一凜:“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趁他對吳作戰,分身乏術,咱們全力出擊,永絕後患。”

    卓星面上一喜,又是一憂:“阿星還有一事回稟父王:自昏君回宮,勵志勤政,風向逆轉,朝中那些牆頭草,又要隨風倒。”

    嘉王微微頷首,面露殺氣:“這我早有預料,那幫老朽,都是見利忘義之輩,本王不敢奢望他們事事貼心,所以早有防備,如今已經牢牢拿住他們七寸。”

    卓星心生敬畏,滿面敬佩:“這些老傢伙爭名逐利,愛財如命,最容易拿住把柄。父王文成武德,智計超羣,略施小計,他們還不惟命是從?”

    嘉王一臉狠厲:“明日蜀顛黔會盟,昏君宴請知樂。如此時機,千載難尋,勝負成敗,在此一舉!”

    卓星面露喜色:“父王志高宏遠,天下之幸!相塵身居禮部尚書,全權操辦會盟會務。我已囑他乘虛而入,傾力相助。”

    嘉王雙目如電:“昏君將盛會司禮之事,分交相塵和曼陀。幸而曼陀一心執念阿幕,正好爲我所用。”

    卓星笑裏藏刀:“確如父王所想,曼陀一心只想做君後。阿星已和她私下協商,她定能助咱們一臂之力。屆時,她與相塵合力佈下埋伏,咱們伺機而動,便可借刀殺人。”

    嘉王聲音陡然變冷:“卓雲之母,死於先君後之手。知樂乃先君後之同父同母親弟,卓雲素來對之不喜。我已派人巧施反間計,旨在令二人矛盾激化,反目成仇,互相殘殺。咱們再奪蜀玉宮,便是易如反掌!”

    卓星忽生質疑:“昏君變性,知樂聰慧,萬一明日二人爲了共同的利益,盡釋前嫌,沆瀣一氣,咱們智計不成,豈非前功盡棄?”

    嘉王臉上殺氣更濃:“二人倘若狼狽爲奸,咱們便先殺昏君,再嫁禍知樂。咱們謀劃已久,二人再無可能獨善其身!”

    說話之間,嘉王擡眼望天,夜空上有星光點點,有和風翦翦,幾片落竹,脈脈翩翩,落在他的裙邊。

    嘉王面上雖顯得勝券在握,心裏卻知九死一生。奈何凌雲壯志不可拋,若想實現,必須百折不撓:“阿星,你看這落竹,隨風起舞,哪一葉不渴望青天上的容容流雲?哪一葉不奢想九霄外的皎皎明月?可是最終呢?有的落入潭水,隨波逐流;有的飄落泥地,碾化爲塵。又有幾葉能直上青雲,又有幾葉能飛上九霄?”

    卓星聞言鬥志昂揚:“父王放心,過了今日,無需做那落竹,任人欺凌,任人踩踏,而是鵬飛萬里,扶搖直上!”

    此言一出,嘉王壯懷激烈,卓星熱血沸騰。父子太過激動,無法用語言形容,更是此地無聲勝有聲。

    雪歌卻胸無大志,率先打破沉默:“祖父既有青雲之志,雪歌更不吝一己之身。何況昏君、龍妖當日合謀害我兄長,我早該讓他們血債血償。”

    嘉王面露喜色:“明日阿歌打算如何上場?”

    雪歌微微一笑:“我有法寶兩樣:一是冰蛇;一是“神農攝魄”之術。”

    卓星連連稱歎:“阿歌乃木蘭再世,梨花重生!冰蛇體量微小,靈活機變,劇毒無比。“神農攝魄”更是迷人心魄,如幻如影,殺人無形!”

    月朗天清,惠風流融,嘉王卻一臉狠厲:“昏君向來膽大妄爲,簡直不顧死活。這些時日,若非顧慮阿幕愚忠,“神農四賢”勇猛,早已送他歸西。明日雲樂反目最好,倘若雲樂聯手,咱們便集中火力,先除昏君。”

    卓星連連點頭:“昏君與知樂都嗜酒如命。我已經囑咐相塵,多在蜀酒做下手腳。卓雲雖是詭詐,尋常毒藥騙不過他,但咱們混入的冰蛇之餌,無毒無害,卻能引誘冰蛇駭電出擊。待到事發,查無可查,更是鬼神難料。”

    三人行跡極是隱蔽,聲音極是低微,不消片刻,身影和聲音均是漸行漸遠。青荷再不見其人,陰謀詭計更未清晰入耳,可是“冰蛇”二字,深深印入腦海,揮之不去。仔細一想,更是毛骨悚然。

    這一世,她常常噩夢連連:被無計其數的“南島火蛇”,瘋狂圍攻。今日受此驚嚇,只覺兇殘的蛇頭,惡毒的蛇眼,陰險的蛇信,劇毒的蛇牙,邪惡的蛇鱗,驚悚的蛇尾,再一次駭然眼前,不由渾身亂顫,幾欲神經錯亂。

    無比驚駭之中,忽聞一個年輕婦人之聲在山谷迴盪:“阿……斌……!阿……斌……!”

    數聲已過,無人應答。

    婦人的聲音更顯焦灼,轉成長聲疾呼:“阿……斌……!再不要……找羊啦……,天黑啦……,回家吧……!”

    風吹過,竹舞過,阿斌依然不曾應聲,婦人滿心憂急,奔向另一處山谷。

    青荷心道:“這位阿姐,定是丟了小羊,又尋不到小娃,心急如焚,我卻幫不上忙。”心事重重,憂思良久,終於想起正事,站起身來,走向湖畔。

    及至近前,忽見前方現出一個矮小的身影,在湖畔邊坡一跳一跳的奔跑。他時而查找竹叢,時而左顧右盼,時而望向湖面,定時在搜尋小羊。月色蒼茫,更顯的他孤孤單單,棲棲遑遑。

    天地不仁,萬物傷心,婦孺更不能倖免。

    男孩跑着跑着,忽然停下腳步,低頭俯身,撿起一物,心裏極是喜歡,卻不及細瞧,便揣到懷中,依然滿面慌急,繼續飛奔前尋。

    青荷心中暗想:“那男孩定是阿斌,我需告知他母親正在尋他,勸他再不必找羊,早些回家。”

    正欲奔上前去搭話,陡見阿斌身側的水下,浪涌如山,波翻若嶺,大水狂瀾,如柱沖天。

    湖中陡然鑽出一個兇醜無極的龐然大物:一頭紅髮怒蓬鬆,兩隻鬼眼瞪似星。長身長體食人獸,長手長腳害人精。魁梧的身形,健碩的頭頸,彪悍的體魄,十足一個“紅髮水怪”,看得青荷觸目心驚。

    “紅髮水怪”凶神惡煞,陡然發話,不吳不蜀,聲如洪鐘:“小娃娃!適才可撿了老子神物?”

    突見魔鬼,突發險情,阿斌嚇得三魂出竅,六魄飛天,早忘了懷中之物,哆哆嗦嗦,不由自主,向後倒退:“娘呀!水鬼!”

    退着退着,陡然失重,滑下邊坡,一聲驚呼,墜落水中。

    湖水極深,阿斌人小又不識水性,立時沒頂,在水底手抓腳刨,頃刻即將沒命。

    青荷根本不暇細想,完全出於本能,便如一支離弦的利箭,飛射而出,奮不顧身躍入五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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