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嶼沉默幾秒掩去了聲音裏的疲憊,開口道:“藍茵謝謝。”謝她生下季廷韻也謝她照顧了季遠楓,他還記得他腹部那道很長的傷口。

    “哈哈”藍茵笑道,“你倒是有風度。”隨後她話鋒一轉,說,“我知道你想謝我什麼,還真沒有這個必要,廷韻是遠楓的兒子。”她擡頭看向在佈景前拍起戲來遊刃有餘的男人,演員都是擅長隱藏自己情緒的人,可她卻見過他最爲崩潰的時候,如果不是愛慘了電話那邊的男人又怎麼會以男子之身替他生下季廷韻,在幾年之後又回國,雖然他回國的理由跟秦嶼沒有任何關係,可她就是知道他內心深處是爲了秦嶼回來的。

    想到這裏,她心中突然就忿忿不平起來,開口質問:“你當年爲什麼沒有找過他”

    秦嶼當年剛和季遠楓起爭執時,季遠楓出走,他有讓人跟着對方,只不過季遠楓爲此很生氣,只問了他一句:你是想逼死我嗎

    就這樣一句話,秦嶼撤回了跟着他的人,而隨後季遠楓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那時候的秦嶼也並沒有愛重季遠楓超過一切,說實在的,如果愛重季遠楓超過一切也不會再跟女人訂婚。

    這大概也是不經時光歲月,就不會察覺出原來那麼一個人對你來說重過一切。

    等他醒悟過來發現季遠楓是可以讓自己甘願放棄一切的人時,他再去尋已是世界之大,一個人之於世界來說猶如滴水如海,想要找到談何容易。

    如今面對藍茵的質問,他無奈道:“他是真心想避開我。”所以他遍尋不着。

    藍茵沒有因爲他的解釋舒服多少,說:“是嗎就算以前你找不到他,那現在呢你和你未婚妻郎才女貌的,你打電話過來又是什麼意思”

    季遠楓此時剛好鏡頭拍完往這邊看了一眼,藍茵衝他晃了晃手機,對那邊還沒有回答的秦嶼說:“你自己跟他說吧。”

    “誰”季遠楓走過來低聲問了句。

    藍茵眉毛一挑,有些生氣地回答說:“一個混蛋。”

    季遠楓接過手機看到秦嶼的名字,怔了下才將手機放到耳邊,問:“找我有事”聲音是平平淡淡的,沒有很鮮明的情緒。

    “我接蔣煙雪回來是爲了解除婚約的事。”

    “嗯。”季遠楓答了一聲,他無視藍茵看過來的目光,拿着手機往片場無人的角落走去,等他確定他的話不會被人聽到時才嘆息了一聲,說,“秦嶼,我有件事很想問問你。”

    “什麼你說。”

    季遠楓靠在角落的牆壁上,語氣清淺地問,“你的想法變了嗎不再想要有個正常的家庭”

    當年秦嶼將他捧在手心裏一樣的照顧追求,等他深深陷落又得知他和很多gay一樣想要一個表面正常的家庭,他憤怒爭吵,對方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圈裏圈外的例子對方隨口就報出不少,對方本意是想要勸慰他,可卻讓他一顆心更是如墜冰窖,原來想要在一起是那麼難的一件事。

    “我想要的只有你。”秦嶼頓了頓又補充說,“現在應該要加個廷韻了。”

    “你考慮清楚。”季遠楓道,“我不想你將來後悔。”季遠楓在心裏幽幽嘆息,而且,有些事他也經歷不起第二次了。

    “我不會後悔,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秦嶼很肯定地回答。

    秦嶼對自己的人生有屬於自己的規劃,這點季遠楓一直是知道的,以前他從未問過,以爲那個規劃裏也是有自己的,直到他跟蔣煙雪訂婚,他才明白自己是秦嶼整個人生裏的一個意外而已。

    掛電話前季遠楓本想提一下季廷韻生日的事,隨後想起自己告訴過他季廷韻出生的日期,如果對方有心也不用自己提醒,這麼一想,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季廷韻生日那天季遠楓給原思源去了電話,邀請她一起喫飯,原思源猶豫了會答應了下來。

    季廷韻生日的事季遠楓沒有在劇組提起,湊在一起喫飯的也就藍茵、孟佳佳和他們父子再加上原思源,原思源比約定的時間晚到幾分鐘,身邊還跟着個季遠楓不認識的男人,季遠楓猜測他應該就是那天和原思源一起上娛樂新聞的那位,當下不由多打量了對方兩眼,原思源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介紹了句說:“他姓古。”

    沒有全名沒有稱謂,這意味着他們也並不是正常的戀人關係。

    季遠楓招待對方坐下,對方也不過坐了片刻,等原思源送完生日禮物兩人就一起離開了。

    藍茵撐着頭看兩個人離開的背影跟季遠楓嘀咕道:“她有主了,看來你得考慮其他人了。”

    季遠楓沒有理會她的話,反而問孟佳佳:“你認識那個男人嗎”他這是擔心原思源了,那個男人周身的氣質看上去就不會是無名之輩,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太過危險。

    “見過幾次,他們來往好幾年了。”孟佳佳正幫着季廷韻拿着蠟燭讓他往蛋糕上插,季廷韻今天才四歲,不過幾下就搞定了,他拍了拍手說,“我知道那個男人,古擇啊,古鎮投資開發者之一。”

    季遠楓看向他略帶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多看看新聞就知道了啊”季廷韻託着下巴看孟佳佳給他點蠟燭,還不忘說,“你別整天就知道看娛樂圈的八卦新聞。”語氣裏還帶着嫌棄。

    一句話把在場的幾個都逗笑了,季遠楓頗爲無語地拍了拍他的頭,又被季廷韻嫌棄了兩句,蠟燭點完,孟佳佳過去關包廂裏的燈讓季廷韻許願吹蠟燭,藍茵這時低聲問:“你沒通知他”這個他指得自然是秦嶼。

    燭火搖曳下季遠楓神色莫名地說:“他忙。”大概是忙忘了。

    藍茵“嘖”了一聲,顧慮到好友的心情終究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季廷韻許完願開燈分蛋糕,季遠楓的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是秦嶼的電話,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電話剛接起,秦嶼就忙道歉說:“抱歉,今天廷韻的生日我大概趕不過去了。”

    電話那頭並不安靜,時不時有異樣的聲音響起,季遠楓問:“在拍戲”

    “不是。”秦嶼頓了頓說,“我退婚了。”

    “嗯。”季遠楓聽到這個消息時,心裏好比有塊重石落了地,他本來並不覺得這件事對他來說是重壓的事,可這會鬆口氣的剎那也同時意識到潛意識早已將這件事揹負在心上。

    “你和廷韻在外面嗎”

    “還有藍茵和佳佳。”季遠楓說,“在喫飯,你呢”

    季廷韻這時候起身快速得從季遠楓手機搶過了手機,氣呼呼地問:“爸爸,陪我過生日能不能專心點”說着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廷韻”季遠楓皺了下眉,語氣嚴肅地說,“你這樣很不禮貌你知道嗎”

    “你喫飯的時候接電話晾着我們這麼多人才是不禮貌呢”季廷韻把手機關機後放回他面前,別過頭重重得“哼”了一聲。

    藍茵在一旁笑着起鬨,給季廷韻比了個大拇指說:“兒子,你說得太有道理了,是你爸不對”隨後笑容揶揄地看着季遠楓說,“看看你這麼大的人還不如個小孩子懂事”

    季遠楓對藍茵只能是無奈,他道:“你跟着湊什麼熱鬧”

    孟佳佳喫着蛋糕往後縮了縮試圖降低存在感,她怎麼覺得不該跟着他們仨湊熱鬧,她在這真是地地道道的燈泡。

    喫過飯孟佳佳就腳底抹油地溜了,藍茵想要看看古鎮的夜景,季遠楓就抱着季廷韻帶着她四處逛了逛,中途季廷韻抵不過生物鐘睡着了,藍茵看着趴在他肩上的季廷韻問:“你要不要給那誰回個電話”

    “不用。”回過去他也不知道有什麼話可以說。

    “嗯。”藍茵點了點頭,隨後問,“廷韻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他知道我和秦嶼的事,但是我不知道他懂多少。”季遠楓說,“他看秦嶼處處不順眼。”

    “你說他一直針對秦嶼”

    “也算不上針對吧。”

    夜色寂靜,耳邊只有兩人“沙沙沙”的腳步聲,藍茵覺得有些冷了,裹緊了身上的外套,跟他道:“我覺得他這種行爲倒像是在生秦嶼的氣。”

    “是嗎”

    “你要是被你爸不管不問好幾年,你生不生氣”

    季遠楓細一思索,還真有點這樣的感覺,可隨後想想季廷韻這才幾歲,能不能理解他和秦嶼之間的事還是兩說,又怎麼會知道生氣不生氣,他道:“你想太多了吧。”

    “現在的小孩子很聰明的,是你想少了。”一陣風吹來,藍茵又縮了縮脖子,說,“得,隨你信不信吧,我是這麼覺得。好冷啊,這夜景不看了,我們回去吧。”

    季遠楓單手抱着季廷韻把手從袖子裏退出來又把季廷韻換到另一隻手上,照着之前的方法把衣服脫下來遞給藍茵說:“披着,別凍感冒。”

    “給廷韻披着吧。”藍茵接過來披在季廷韻身上讓他把孩子裹在衣服裏抱着,她說,“我懷着孩子呢,不是很怕冷,別把我兒子凍感冒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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