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快遞單上瞬間灰了一個圓點。
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人來人往的這麼一個地方有一個女孩子一直忍着但是忍不住地完全哭了出來。
他們有成羣結隊地笑談着路過的，有一個人戴着耳機冷漠地走過的，也有大着嗓門讓學生拿快遞小心點的快遞大叔。
他們是一個世界，這個女孩是一個世界。
之後女孩就一直都是低着頭的，確認簽字也好，拿着快遞迴寢室也好，一直低着頭，咳嗽幾聲掩蓋着自己因突然崩哭而立刻沙啞的聲音，用笑音對着室友說要出去打個電話，然後就離開了宿舍樓。
女孩戴着耳機，軟件裏播放着喪氣的歌，然後不斷地找尋着什麼。
艾笑一直跟着她，心裏堵得慌。
她發現女孩是在找什麼了，在找沒有人的地方，她每次看到前面或者附近有人的時候，就會轉身離開，然後用撥弄劉海的手擋住自己過份紅的眼。
可是這接近六點的時間，偌大的校園裏，沒有一個是空的，到處都是人，所以女孩放棄地走到了操場下面的一片空地，坐在長椅上，直着眼睛看着前方，然後眼淚就從眼眶裏流出來了，瞬間就順着臉頰爬下來，然後女孩就像是驚醒了一樣馬上擡手將那抹眼淚擦掉，然後再也止不住的小聲痛哭了出來。
臉通紅的，哭的過猛，臉有點醜，但是讓人心疼。
她還是像之前一樣咬着自己的下嘴脣，死都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
艾笑坐在女孩的旁邊，嘆氣地拍打着她的背部，雖然她本人感覺不到，但是起碼能有一點點安慰到她的可能性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份來之不易的善意，艾笑突然聽到了女孩說話的聲音。
但是女孩明顯是在哭泣，根本沒有開口說話。
這是她的心理活動。
“不是我的錯，這從來都不是我的錯。”
“我是胖，可我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憑什麼我要責備自己。”
“我不能責備自己，這是那些爛人的問題。”
“可是真的好委屈。”
“我到底做什麼了需要被這樣責備。”
“我沒錯……”
艾笑的憤怒值到達了，她下意識站起來想要對着女孩說點什麼，然後她就被拉到了另一個場景裏去。
那幾個男生毫無愧疚心地開着車放着歌，駕駛在路上，每個人都笑的開心的要命。
爲什麼？
爲什麼總是會有這樣的爛人存在？
爲什麼他們能這麼傷害別人卻一點都不自知？
爲什麼難受被困在絕境的是那些被傷害的沒有錯的人？
因爲這就是人的本性，人的欲，人的惡意，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這就是最醜陋的欲。
“這是……”
艾笑聽着這突然響起的聲音，這不是安遙甚至任何一個她聽過的聲音。
“你是況棋思？”
但是理所當然的，她的提問沒有被迴應，唯一得到的只是一聲輕笑，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艾笑知道，這大概是又要換一個場景了。
“我就只想問一句，問一句與你們無關的話，”艾笑看向天空，看着眼前的一切變得支離破碎，看着一切不知是不是現實的場景變成虛擬的物件，“這是真實的，還是不是。”
笑聲比之前更加清爽明朗，但是終究是回覆了艾笑。
“你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這種事情到底會不會真實的出現在你待的那個世界。”
艾笑沒有資格再去多問了，她來到了另一個場景。
還是大學。
大學裏的教室，教室裏坐滿了人，兩個班的樣子，男生圍坐在一堆，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最中間坐着一個清秀乾淨但是神色很激動的男人，他說着什麼，並且隨着他說的話越來越多，旁邊的人臉色就越來越難看。
但是這種難看是有區別的，不同的。
艾笑不知道況棋思又想給自己看什麼，當她想要靠近一點，聽清楚那個男生到底在說什麼的時候，對話就戛然而止了，終止於一個男生從外面走進來的那一刻。
靜止的，又格外一致的，男生團看向了那個單獨進教室門的男孩，其他沒有和男生坐在一塊的女生也看向了男生，但是眼神是和善的，和男生不一樣。
丁新文有點不知道什麼情況地看向了他的同班同學，下意識的，他先和那羣男生對視了一眼，但是好幾個都狀若無意地避開了，他寢室裏的幾個人也怪怪的感覺，低頭玩起了手機。
剩下的幾個，則是看着丁新文，但是眼神飄忽，很不自在。
“什麼情況？”
艾笑聽到這個男孩低聲問了一句，但是也沒有人理他，只有一個女孩子對着他喊了一聲，然後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站着幹嘛？！要上課了！快點坐過來，沒位置了！”
丁新文也沒有再多猶豫，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坐了下來，然後就開始聽課，沒有管身後的人，也沒有管周邊人那或多或少放在他身上的眼神。
艾笑皺着眉看着這一切，然後走到了那羣男生身邊。
有幾個男生是明顯好像和這一片的男生不和，本來剛剛都好好地坐在一起，但是等艾笑過去仔細一看的時候，他們分成了兩大陣營。
佔少數的那幾個翻開了書，皺着眉頭看着老師，一直不停地往左邊靠，像是想要和那些人拉開距離。
而更多數的那些，則是明目張膽地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一直拿着手機在打字，一個個地都飛快的，臉上的表情比起剛剛的黑臉更多的是有點看好戲的樣子。
艾笑眼皮子突然在這個時候跳的猛烈，她走到了那些男生的背後，挑了兩個人的屏幕來回看。
你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是啊……
不是吧，完全看不出來，感覺他沒什麼不一樣的啊……
兩個人都在和同一個人聊天。
是啊，真的是，拜託，我都看到他男朋友了好不好，而且我和你們說，我們班，亂的很，不止丁新文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