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犯了難。她說道：“以往，有簽了約，又找到下家的，我們都會做個評估，看是要放人還是要賠償了再放人的。可是，你真的這麼不喜歡這一行嗎？他們都對這個趨之若鶩的，”秦心越說聲音越小，“爲什麼你就這麼的抗拒呢？”
其實她覺得也沒有什麼啊。
“可是我不喜歡被人一直看着。”沈韓幹脆雙手枕在桌面上說道。他眉間帶了一點愁。
“你不是一直被看着的嗎？”秦心不假思索地問道。從小那個大合唱指揮官、學生代表、上臺領獎哪哪個不是他最觸目？！
沈韓眼裏閃過了詫異，又瞬間恢復了淡然。只是他坐直了，雙眼瞭然地看着她。她都知道了……
他探身過來，伸手輕輕地摸了摸秦心的左臉頰，問道：“疼嗎？”
他當時是很後悔的，特別後悔。他知道自己錯了……
秦心瞬間想起來了，她聲音清澈明亮地說道：“疼！”想想，忘記了。她聲音又小了去，說道，“忘記了。”
沈韓看着她的臉，覺得自己的臉更疼。
“只是，我從小都沒被人打過。還要是……打臉。”秦心低聲嘀咕着，頗有秋後算賬的意味。
她還記得，那是小學四年級，他成了她歷史上同桌時間最短的人。因爲第一節課調的位置，她和他成了同桌，然後第二節，還是第三節課，她就被他用尺子打了臉頰。接着老師發現了，就調桌位了。
她可是從小就是爸媽手裏的珠寶。就算是後來鬧掰了的奶奶，當時也是左一句“阿心”，右一句“阿心”，今天捧粥，明天捧烙餅的，寶貝得不得了的。秦炎河更不要說，對她好的不得了。
沈韓他那一打，真真是讓她刻骨銘心了。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人間的惡意！
沈韓的臉有點掛不住了，他神情有點複雜地看着秦心。他艱難地問道：“你還記得？”
秦心恨不得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激動。她說道：“肯定記得了！”
沈韓：“……”真記仇。果然吧，他都恨不得自己不是她曾經認識的那個沈韓了。
沈韓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棕色的桌面，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說“對不起”，可是又說不出來。
秦心冷靜下來後，也一片的靜默。整個辦公室只剩下兩個人微弱的呼吸聲。
秦心把飯盒裏的飯都喫完了，順便看了看公司郵箱，拿出了筆記本，把要做的事都一一抄了下來。
秦心看看自己的腕錶，一點十分了。
“……對不起。”沈韓忽然艱難地說道。
秦心猛然擡起頭，看着沈韓，她很是詫異，好久，她才應道：“呃……”
“沒關係”這種答案大多都是騙人的。
秦心看沈韓，他垂眸看着桌面，耳朵都紅了。可是秦心真的不知道怎麼答他。她實誠。
沈韓等不到秦心的答覆，他擡眸看着她。
秦心見到沈韓的眉頭又夾了起來。
秦心說道：“算了，都過那麼久了。不過，你那時候那麼討厭我嗎？”她越說聲音越小。她還記得，她小時候，家裏沒什麼錢，孩子又多。加上農村人不注重形象，她穿的都好邋遢。班裏的很多女孩子都趁機嘲笑她。
秦心注意被電腦吸引了。她看着屏幕，皺着眉頭，低聲說道：“奇怪了，怎麼今天那麼多品牌方找我們做代言？”
平時也是有的，不過沒有那麼的多，也沒有那麼的密集。發來的郵件還言辭誠懇的，有種來送錢的感覺。
“不好嗎？”沈韓問道。她還有不滿意的嗎？
秦心“啊？！”一聲，驚訝地看着沈韓，見沈韓一雙眼睛看着自己，她應道：“也沒有不好，只是很奇怪。平時沒有這麼多的。還都是大品牌。我會以爲自己的電腦中了毒，自動生成了郵件。”
沈韓失笑，她總是天馬行空的。
秦心又說道：“謝謝你的飯。下次不要放姜。豌豆不要放姜，牛肉片不要放紅酒，瘦肉和煙筍不要放雞精。”
沈韓詫異地看着秦心，她吃了出來……她知道這個不是酒店的菜。不過她挺厲害的，他家芳姨做菜就是喜歡放姜，說的是：“祛寒，祛溼。”
“豌豆水煮就好了，牛肉煮的時候要加大料，煙筍根本不應該做菜。”秦心邊看着屏幕邊說道。
“你不是說你不挑喫嗎？”沈韓問道。她剛纔明明就說了的。
秦心點點頭，說道：“是啊。我不挑喫。”可是做的不好喫，她還是能發表意見的。
沈韓想起了她昨晚喫的燒餅，她可是喫完後才說不好喫的。
秦心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電腦前。忽而，她耳邊聽到了輕輕的一聲：“對不起。”然後她臉上微涼，鼻尖聞到他的髮香味。
秦心愣了，她看着沈韓雙手撐在桌面上，少頃他慢慢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那雙充滿了暖情和像是有很多話要說的眼眸一直看着她。
秦心震驚地直看着沈韓那微微性感的嘴脣。她：“……”
她……
沈韓咬着下脣，澀澀地說道：“不是討厭。沒有‘討厭’。”
秦心看着沈韓，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說道：“哦。是小孩子手癢。我家秦慕手也欠，老是去整人家的東西。我都爲他和別人吵過好幾次了。那些人總是說我慈母多敗兒，好小孩被我帶壞了。”
說起秦慕，秦心有好多要發言的。好孩子的好奇心，有些阿姨卻覺得是見到了犯罪的苗頭。
可是，這個世界還是好人的多。
沈韓：“……”他帶了點不滿地看着她，她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吧？
“我出去了，您繼續工作吧。”沈韓邊站起來，邊去把秦心手裏的飯盒拿了回去。
“誒！我還沒洗呢！”秦心喊道，她伸手去撈這個飯盒，誰知道沈韓手一擋，就把飯盒帶走了。
她可是有羞恥心的！他不可以這樣的！
秦心眼睜睜地看着沈韓帶着飯盒走了出去。她伸手捂着自己的左臉頰，上面還帶着他嘴脣的餘溫。
所以呢？
秦心眼睛盯着屏幕，腦海裏卻在胡思亂想。她這個人最不能藏着祕密了，要是心裏有什麼心事，就會一直癢癢的。
一點二十九分，公司裏的人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