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出聲,“我想,對於我究竟是什麼樣子,哥哥他最想知道的,應該是究竟是誰製造了上一次的車禍,居心叵測吧”
既然已經徹底撕破了臉,霍擎宇自然也沒有繼續僞裝下去的必要,挑了挑眉,一張英俊的臉上卻是佈滿了森然的陰冷,“既然你現在還坐在這裏,那就說明你沒有證據不是麼既然沒有證據,你以爲說出來了阿淮會相信你”
搖了搖頭,霍擎宇頗有些遺憾的望着顧若凡,“爲什麼非要這麼大敵意對我呢明明你要是乖乖巧巧的,我可以做一個很好的哥哥的。”
“哥哥你也配”
“呵,我不配還是你不配”霍擎宇被顧若凡臉上不屑的表情給徹底激怒,“不過就是一個孤兒院裏撿來的賤種被阿淮捧在手心裏這幾年就忘記自己到底是誰了麼可笑之極”
聽了這番話,顧若凡不僅沒有生氣,表情越發的平淡了起來,站起身來望着霍擎宇。
少年跟霍擎宇差不多高,站在牀上卻是高了霍擎宇整整一個頭,從上往下,視線帶了幾分凜冽的寒意,像極了平時的顧淮,周身的溫和氣質瞬間消失不見,竟是莫名其妙的,讓霍擎宇都覺得有些許說不清楚的壓力。
意識到自己居然被眼前這個看起來乖順柔軟的少年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給嚇住了,霍擎宇咬了咬牙,卻是笑了出聲。
“顧淮精明一世,肯定從來沒想過,你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吧嘖嘖,演技真是不錯,平常像一隻小綿羊,怎麼今天好像要喫人一樣”
顧若凡勾起脣角,手心卻是出了一手的汗,生生的忍住了想將眼前這人生吞活剝,挫骨揚灰的,咬了咬牙,讓舌尖傳來的痛感使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下,之後方纔平靜下來。
“你最好祈禱不要被我找到證據,不然的話,你猜我哥會把你,把霍家怎麼樣”
“不對,不需要我去找證據,你猜需要幾天,我哥就能查出來所謂欺騙換來的人情,你以爲能維持多久”
少年的語氣太過篤定,一字一頓,一字一句,直直的敲進了霍擎宇的心裏面。
對視良久,沉默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罩在兩個人頭上,一時之間房間裏的氣氛竟是壓抑的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
“別那麼緊張嘛,小凡,或許你對我還有些誤解。你對你,還有阿淮並沒有惡意,換句話來說,我只是希望成爲阿淮的朋友。”
霍擎宇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去,扯出了一個笑容,“說不定未來我會跟你哥變成很好的朋友呢”
對於霍擎宇突然轉變的態度,顧若凡絲毫不爲所動,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你現在可以走了。”
“現在我不揭穿你,等找到證據的那一天,我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手軟。”少年眼神難得的帶了幾分堅決跟凜然,“霍擎宇,別妄想了,我跟你,你跟我哥,永遠永遠,都沒有成爲朋友的那一天。”
叮。
門開了,顧淮邁開長腿走了進來,感覺到房間裏面有些異常的氣氛,挑了挑眉,將手中的房卡遞給霍擎宇,走到顧若凡身邊,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怎麼了你們在說什麼”
顧若凡不說話,眼睛卻是在霍擎宇身上掃了一圈。
霍擎宇趕在顧若凡開口之前熱情的笑了起來,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棋盤,“剛纔一時手癢又跟小凡下了一盤,不過還是輸了。”
視線轉移到放在兩人中間的棋局上,顧淮點了點頭。
“恩,時間也不早了,既然房間已經開好了,那我就先回去睡覺了,時差還沒倒過來,覺得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擡起手看了看錶,顧淮點了點頭,揉了揉少年的頭髮,這麼晚了,折騰了一晚上,明天早上還要坐飛機,怕是少年到時候又要沒精神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霍擎宇回過頭,對上顧若凡的視線,眼中泛起了一分意味深長的味道,臉上卻是笑的很燦爛的樣子。
“雖然小凡不知道爲什麼不太喜歡我,但是我還是很希望跟你處好關係的。”
說罷揮了揮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我去洗個澡,明天早上還要坐飛機。”顧淮拍了拍顧若凡的頭,示意少年快點躺下睡覺。
“哥,”顧若凡抓住了顧淮的手,擡起頭望向男人的側臉。
“怎麼了”
猶豫片刻,顧若凡還是嚥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搖了搖頭,“沒,沒事,你先去洗澡吧。”
等到顧淮走進浴室,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聲之後,顧若凡方纔抿了抿脣,一直放在被子下面的手緩緩拿出來,掌心汗涔涔的,握着的,分明就是打開了錄音模式的手機。
臨時起意,卻是試出了上一次車禍的真相。
完整的對話,如果拿給顧淮聽,顧若凡可以肯定,以顧淮的手段,怕是霍擎宇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但是就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顧若凡猶豫了。
“顧淮精明一世,肯定從來沒想過,他善良乖巧的弟弟,居然有這樣的一面吧”
霍擎宇說了多難聽的話顧若凡都不曾生氣,偏偏是這一句,直接戳到了他的心窩子裏。
這樣子的自己,是在顧淮面前從來都不曾表現過分毫的。他知道顧淮喜歡的是他乾淨,溫和,又乖順的樣子,從小到大,不曾讓他接觸過顧家任何污穢腌臢的事情。可是偏偏,因爲上一世的緣故,這些事情,就算是他沒有接觸,也是已經被深深鐫刻在了靈魂深處。
有顧淮在的時候,他可以溫和乾淨,與世無爭,甚至不需要思考其他,因爲他在。
可是當霍擎宇再度出現,試圖破壞他們平靜的生活的時候,顧若凡不得不,將隱藏在深處的,被顧淮所不喜的一面表現出來。
到說出口的前一秒,顧若凡終於還是猶豫了。
握緊了手中的手機,望向浴室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
洗完澡出來之後,顧淮坐在牀邊,沒有立即睡下去,反倒是隨手端過來剛纔霍擎宇跟顧若凡兩人對弈尚還沒有被打亂的棋局看了起來。
按照顧若凡的習慣,永遠都是讓對方執黑子先行,自己執白子隨後。
眉心微蹙,研究着棋局,顧淮在心中暗自點頭,這盤棋,霍擎宇輸得不冤。
雖然中間霍擎宇似乎是佔了上風的樣子,但是顧淮看得分明,一個圍繞着黑子的陷阱,早在棋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埋了下來。顧若凡之後的每一步,都是在設局,天羅地網,到最後黑子無力迴天。
絕妙。
“小凡,你爲什麼這麼討厭霍擎宇”
顧淮的聲音淡淡的,他知道顧若凡沒睡着。
果然,少年的聲音很快就從被窩裏面傳出來,悶悶的,“不爲什麼。”
“不爲什麼是什麼理由”顧淮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的意思,眼睛裏卻看不出責怪,反倒有些好笑。
“哥,我不喜歡他,你能不能離他遠一點”顧若凡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幼稚到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撒嬌的方式傳達自己的想法。
難道讓他跟顧淮說,上輩子他害的我們兩個不得善終,這輩子你要長點記性,不能離他太近了
顧淮怕是會連夜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吧。
揉了揉少年在牀上躺太久而顯得有些發熱的臉頰,顧淮嘆了口氣。
他從來都沒有跟霍擎宇走的近過,何來離他遠一點
“哥哥很感謝他。上一次救了你。”
顧淮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在這樣安靜的深夜裏聽得格外分明,帶着些許的慶幸跟難以察覺的嘆息。
顧若凡猛地坐起身來,抓住顧淮的手,“哥,可是上一次明明你也可以救我的。”
搖了搖頭,顧淮沒有說話。的確,給他一些時間,他的確是能夠自己掙脫,然後把顧若凡帶出來。可是那是車禍啊,他不可能告訴顧若凡,當看到貨車撞過來,當看到顧若凡半邊身子撞到車門上,血流不止的樣子,向來冷漠無情的自己,究竟是有多心慌。
遲一分鐘,哪怕是一秒,顧淮都耽誤不起。
所以,他是真心實意的感激霍擎宇。
“可是...哥,你就沒想過,車禍的...”話說到一半,截然而至,顧若凡搖了搖頭,默默地將後面的話嚥下去,被子下面的右手緊了緊,握着手機的掌心滿是汗漬。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自覺得放輕了聲音,“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望着少年明顯還有些不情願的眼神,顧淮在心中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現在顧若凡還不能理解。
顧淮的感激,究竟是怎麼樣一種情感。
他是真的感激霍擎宇。
第二天飛機,顧淮臨時有事,改了航班,顧若凡一個人坐飛機回a市。
下了飛機,他第一件事不是回家倒時差,而是拿出手機,撥通了莫向南的電話。
“向南哥,你在哪裏,我想去找你。”
聽出少年言語之中的糾結,莫向南挑了挑眉,非常爽快的揮了揮手,“跟司機說,來我家就行了。剛下飛機吧哥哥準備好喫的等你。”
到了莫宅,顧若凡拿出已經在手中摩擦過無數次的手機,點了播放鍵,遞給莫向南。
隨着錄音進度條的不斷前進,莫向南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的,變得難看起來。
暴風雨的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