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雖然是不滿,但是一看到顧淮佈滿紅血絲的眼睛還有這一身的酒味,安雅容還是有些不忍。
“小凡,今晚媽媽在醫院裏陪你,讓你哥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
聽到安雅容的話,顧若凡表情一頓,有些猶豫地擡頭看了顧淮一眼,欲言又止。
看到少年溼漉漉的望着自己的表情,顧淮心中一軟,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媽,我沒事,您回家去吧,我在這兒陪小凡。”說罷,不等安雅容拒絕,顧淮就擡手接過了她手裏拿着的換洗衣服,“小凡長大了,您在這邊也不方便,怎麼說我也是他哥哥,晚上有什麼事情我還能幫着照顧照顧。”
顧淮的決定向來都不容人質疑,安雅容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卻還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拍了拍顧淮的胳膊,“那好,明天早上我給你們帶早餐過來。”
直到看見安雅容關門走出病房,顧若凡的表情才終於鬆弛下來。
眼睛明亮,帶着瀲灩的水光,緊緊地盯着顧淮,怎麼看怎麼欣喜。
少年的聲音沙沙啞啞的,凝視着顧淮的側臉。
“哥...”
被少年這麼望着,幾乎是瞬間,顧淮的眸色就暗了幾分,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充滿了一樣,變得柔和而溫暖。
關好門,走到顧若凡窗前,揉了揉少年的頭髮,顧淮情不自禁的放軟了聲音,“怎麼了”
顧若凡伸出手,抱住顧淮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低低沉沉的,帶了幾分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的驚喜跟恍惚。
“哥,你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少年的話傳入顧淮的耳朵裏,心裏一酸。男人溫軟了眉眼,整個人褪去了銳利跟桀驁,黑眸灼灼,好像任憑外界怎麼繁華美好,他的眼睛,只裝得下眼前這一個顧若凡一樣。
心中眼中,被注入了緩慢的,笨拙的溫柔,顧淮反手握住顧若凡的手,低頭,在少年額頭上印下一吻。
“你沒有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顧淮的聲音如同低醇的美酒,幽深如海的黑眸中,閃過一絲隱晦的痛楚,不自覺的握緊了少年的手。
對待眼前這個孩子,他猶豫,退縮,自以爲是的保護,卻讓他一個人承受了這麼久的痛苦。
顧淮的一句話,瞬間讓顧若凡紅了眼眶,似乎從這麼久以來,所有的等待,失落,獨自揹負上一世記憶的沉重跟委屈,全部都得到了救贖跟寬恕一般。
只有眼前這個人啊,只要他一句話,自己所有所有的委屈,都可以煙消雲散,灰飛煙滅,只要他在,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關係。
“哭什麼”
自己擦了擦眼淚,顧若凡紅着眼睛又笑了出來,帶着濃重的鼻音。
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顧淮躺到牀上來坐在他身邊。
顧淮點頭,小心注意不碰到顧若凡的左腳,坐上牀,將少年攬在懷裏。
靠在顧淮懷裏,鼻翼之間滿滿的都是男人的味道,顧若凡眸色清亮,似乎好像時間就算是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了,他也是滿足的。
“哥,你不知道你有多壞”帶着剛剛哭過的鼻音,顧若凡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使勁瞪了顧淮一眼。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回來,又多高興。可是沒過多久,你就跑去魅夜找女人...”顧若凡回想到那天看見那個只裹着一條浴巾的女人給他開門的樣子,就忍不住一陣心塞。
顧淮猛地一滯,看着少年皺着一張臉瞪着他的樣子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初之所以會去魅夜找女人,就是因爲前一晚,被眼前這個孩子一個毫無意識的吻,給勾起了沉睡許久的,原始的衝動。
而且,當時看到顧若凡臨走的時候望自己的眼神,顧淮哪裏還有心思繼續下去
偏偏這個點了火,又破壞他去滅火的人,還在這裏一臉委屈的控訴自己
顧淮搖了搖頭,心中有些無奈,卻又忍不住心甘情願的縱容。
好脾氣的低頭親了少年的眼瞼一下,顧淮直直的望着顧若凡,認真承諾,“那是唯一的一次,哥哥向你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
說來也奇怪,顧若凡當時就已經表現出來了對自己強烈而明顯的佔有慾,顧淮當時沒有多想,只當是自己離開太久,顧若凡太過黏着自己,現在想來...
得到顧淮的承諾,顧若凡咧開嘴角笑得燦爛,仰起頭趁男人沒有防備的時間就在他嘴角印下一吻,偷襲得逞之後,像個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一般,樂不可支。
看着像個小倉鼠一樣的少年,顧淮眸色一暗,陡然想起,昨晚在魅夜,莫之栩說的話。
“你有沒有想過,你自以爲周全的保護,根本不是小凡想要的呢”
“或許他愛你愛的堅定,不想要什麼戀愛圓滿,結婚生子,而是單單隻要你這個人呢”
顧淮僵硬的指尖慢慢柔軟,不自覺的加緊了抱着少年的力度。
“還有上次,你喝醉酒了,明明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抱着我親吻的,爲什麼最後推開我就走了,甚至連我去上大學你都沒有出現。”
顧若凡皺着一張清秀的臉,瞪着顧淮。這麼久以來,他經歷了這麼多的隱忍跟煎熬,終於熬成正果了,怎麼可能不一次性把之前那些事情給解決了。
回憶到上次那個吻,顧淮眸色深了幾分,擡手將少年眉間的褶皺撫平,微微嘆了口氣。
“我只是當時在害怕。”
顧淮眼神變得很坦然,很溫柔。
“發現我居然會對我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有感覺,我怕我會忍不住佔有他,會忍不住毀了他的一生,所以我很害怕,小凡,對不起。”
使勁的搖頭,顧若凡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逼你的,是我逼你要跟我在一起的。”
“哥,我不想跟誰結婚生子,我更不可能看着你跟誰結婚生子,我愛你,從我懂事開始就愛你。你也要好好愛我,好不好我絕對不會後悔,你也不要後悔,好不好”
顧若凡抓着顧淮的手,抓的很緊,緊到甚至男人的手背都被他給抓出了幾道紅印。
顧淮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痛似的,對上少年燦爛堅定到如同着了火的眸子,緩緩勾起薄脣,輕輕地笑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跟你在一起,”顧淮望着顧若凡,眼中幽深如海,聲音淡淡的,卻是帶着不容忽視的堅決跟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