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完澡,順子拎着水桶出去,很快又跑回來,將增壽的外袍抱走說是要去洗洗。
“可憐六爺,在這還得穿換洗過的衣裳,唉,出來真是步步艱難,都怪王爺。”想到他家六爺竟然一件衣服可以重複穿幾次,順子眼圈紅了,幾乎哭出聲來。
“滾吧,你以爲府裏給我不停的做新衣裳是爲啥這都是驢糞蛋表面光,他們那兩口子那點子心思我還不知道,做給外人看呢,王府沒虧到我,可你看你家爺手裏能有幾個閒錢啊穿的好有個屁用,又不能拿去換銀子。”
順子吸着鼻子,將眼淚嚥了回去,低頭想想的確是這麼回事。
待順子走了,增壽往牀上一靠,捻着白色真絲裏衣的袖子看着牀頭輕笑道:“你不是郭娘子,郭娘子雖然做了暗門子,可畢竟曾是良家婦女,且又爲人婦,不會這麼大咧咧地看着爺泡澡換衣裳,一點都不覺得羞臊。你到底是誰”
那影子一動也不動,可增壽就是感覺到她在低聲啜泣。
“爺裏裏外外都被你這女鬼看遍了,虧大發了,我還沒哭,你哭什麼”
增壽說着呵呵一笑:“不是吧,難道是看到爺的寶貝太大,你做了鬼得不到就暗自心傷了”
他這話說的格外猥瑣又無禮,那女鬼卻依然靜靜地站在那,沒有躲閃。
這女鬼見一個男人的身體毫不在乎,聽到這麼猥瑣的話也毫不退卻,她到底是什麼人
增壽盯着那影子,眼前忽然一亮,一拍腦門:“啊,你這大方的嚇人,莫非你是做哈哈”他大笑着,“我知道了,你是哪裏的紅姑娘,是也不是”
影子竟然點點頭,同時盈盈拜下去。
雖然只是一道淡淡的影子,可福身下拜的時候姿勢無比的優雅,身段極其誘人。
這是承認了
增壽接着說:“你既然是做那夜度娘的,爲何對着那縣令下拜,一直跟隨在縣令前後,哦,我知道了莫非他是你的老相好或者是欠了你嫖資未還,你就是死了還積鬱在心,始終不肯離去”
影子拼命搖頭,增壽嘆口氣:“那就怪了,可惜又看不到你的相貌,若是知道你長什麼樣,稍微一打聽也就能知道你是誰,要對我說什麼。你們這些鬼魂也真是麻煩,有話和人說又讓人看不清你們的臉,純粹是沒事找事,故意給你六爺添堵呢。”
影子忽然伸着胳膊動了動,她的形象漸漸清晰起來,依稀可辨是個秀氣女子,只是舌頭伸得老長,耷拉在外面。
增壽看了一眼,急忙用衣袖擋住眼睛連聲呼道:“罷了罷了,你還是遮住臉吧,我終於明白你爲何不露臉了,怕嚇到人吧。”
影子搖搖頭又點點頭,接着是一聲嘆息。
增壽自認將這女子相貌看的清楚了,伸個懶腰道:“好了,六爺看清你什麼樣子,明早我就將你畫下來去問那縣令,奇怪了,你又不是郭娘子,這不是誤導人嗎我已經咬定郭娘子是被人害了,明天不能出殯。這下六爺要被你害的一世英名蕩然無存,你這女鬼,真真可惡。”
影子尖叫一聲,身形像是被什麼東西大力拉扯,左右搖擺幾下就不見了。
上次誠親王府妾侍嫣紅的鬼魂,濺到洗腳水後消失不見。
現在這影子被啐了一口又不見了。
增壽撫了一下自己的嘴脣,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想不到爺還有這等法力。”
門忽然被人推開,增壽一愣,看向門口,長身玉立,那必須呲牙可見相貌的人不是羅凡還有誰
“幹嘛啊你,不知道敲門嗎”
“我敲門了,但你好像在屋內自言自語,沒有聽到我敲門。“
羅凡關上門,徑直找個椅子坐下:“你說那郭娘子有冤情,是因爲什麼”
“爲什麼我怎麼知道,就是覺得不對。”
增壽想到自己會錯了意,竟然認爲那淡淡的女鬼是郭娘子,底氣自然不足。
看着羅凡進來,只瞪大眼睛,什麼都不說。
羅凡坐下,將手裏的本子放下道:“這是郭娘子事件中郭家人的證言,還有那個叫紅英的女子的證言。”
增壽斜眼看向他,依然斜倚着懶洋洋地道:“什麼意思你想做青天大老爺,你自己看就是,爲什麼過來找我”
“我覺得證人證言有問題,特來和你商議。”
“和我商議你們九門提督府不是管訴訟嗎我可是紈絝一個,不懂這些,別和我商量,我怕污了你們的名聲。”
增壽一臉堅決,指着門說:“得了,麻煩您從外面把門關上,可成”
“你看看這些證詞,看能發現點什麼”羅凡起身,走到增壽牀前:“我相信你。”
增壽準備了一百種理由,可這一切面對羅凡那一句我相信你轟然崩塌。他內心是抗拒的:討厭黑小子,我爲什麼要相信你。可這一切都抵不過他內心的理智,就算會錯了意,誤認那女鬼是郭娘子,可他始終認爲郭娘子的死是有問題的。
他瞪了羅凡一眼,接過這些記錄,一頁頁翻過去,期間羅凡像個急需大人誇獎的孩子,抿着嘴,神情緊張。
終於翻完了,羅凡不知不覺鬆口氣,就聽增壽問:“有什麼不對嗎”
“都是一致的,郭家公婆和郭四的證詞都是完全一致的,講述郭娘子的事情時候語氣平和自然,這是丈夫的反應嗎”
“綠帽子戴多了,長一腦袋草也很正常。”增壽言不由衷。
“你早都看出來了是不是”羅凡追問,一把抓住增壽的胳膊,他言辭激烈表情凝重,增壽忍不住往牀裏面縮了縮:“君子動口不動手,汝非君子也”
羅凡愣了一下:“什麼君子小人的,你就明白的告訴我,你是怎麼看出郭娘子的死有問題的。”
增壽想哭想咆哮:你是故意擠兌我的嗎我之前是會錯了意還不好怎麼你還揪着我不放。
羅凡鬆開手,很認真地看着他:“我們來研究下案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