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一進門的地方，正好有個櫃檯，擺的都是女生飾品。安洛一看，立刻過去拿了一個給她，“剛纔看你在車上一直攏頭髮，既然不方便的話，就梳起來吧。”
莫笙堯接過來，謝過之後，便把頭髮攏起來輸了個馬尾。
安洛一看，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還是像個未成年。不過，這麼梳起來比披着頭髮看起來更陽光了。很精神”
莫笙堯忍不住笑了，“我倒真不希望自己是個未成年呢，我未成年的時候，可不敢回憶”說完，自己愣了愣。
安洛知道她一定有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笑着安慰，“過去的，誰也沒法改變。但未來卻還可以爭取一把。”
怔怔的看了安洛半晌，忍不住問道，“你也在爲未來爭取麼”
這個簡單的問題，卻讓安洛無法回答。
未來像自己這樣的人，是沒有什麼未來的吧自己和她不一樣啊。
安洛突然笑着搖了搖頭，轉移話題，“快跟上吧，老大已經上二樓了。”
商場的四樓，是童裝專賣。
夜尊域從來沒買過這些東西，十六的，就連他自己的東西，都是早早有人備好的，所以，他對此一竅不通。
見莫笙堯和安洛一前一後上來了，只冷漠地對莫笙堯說，“你的學生有多少，穿多大號，你自己看着拿。”說完又看向安洛，“選完之後，你和他們這邊的人談談，讓他們派車跟着送貨。”
“好，我先過去辦。”
安洛一走，莫笙堯就明顯地不自在起來，臉色也變得侷促了些，“你其實不用去看他們”話沒說完，夜尊域倏然回頭，目光如電直直的刺向她，“你給我閉嘴，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讓那些孩子，這輩子都過得雞犬不寧”
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莫笙堯哪兒還敢多說，連大氣兒都不敢喘，老老實實地選衣服。
夜尊域則抱着胳膊，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她。
起初，她選衣服的時候，還會因爲緊張而拿不住衣服。但漸漸的，她變得認真起來。
看上去，她對這些似乎很在行的樣子，會把衣服翻過來看裏面的針腳，是不是有破損，穿起來會不會舒服等等
他就那麼看着她，漸漸地，心頭的躁動便沉靜下來，被一團柔柔軟軟的情緒包圍。
她認真的側臉，真的好漂亮，好溫柔，那種暖暖的柔柔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被他遺忘在記憶的角落中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也很小，會跟在母親身邊逛商場，她也是，在買任何東西的時候，都會格外認真地看標籤，然後用手去摸料子。
當時的他還不太明白，爲什麼母親明明可以讓人把衣服送上門，她卻還要親自到商場裏選布自己動手來做。
等他終於明白，那是母親愛他的一片心意時，他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孤兒了。
當他流落街頭，那個所謂的母親，也拋她而去，看着平民區裏的父母領着自己的兒女，在小攤上選衣服，並且爲此討價還價的時候，他躲在角落裏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除了老管家張楚，沒有人理會他的死活。
老管家固然對他很好，可兒孩子需要的，畢竟是父愛母愛。在小小年紀就父母之愛缺位，而又經歷了無數生死和鮮血的洗禮之後，又有誰還能記得最初的溫暖
在血色和冷酷中前行得太久，溫暖這東西，也變成了禁忌
莫笙堯也記不住每個孩子的號碼，但他們都是年齡差不多的孩子，除了幾個個子比較大和偏小的要選選號之外，其他的買均碼就可以。
所以，她挑選的時間並不是很久。
“挑好了。”她拿了幾件挑好的衣服，走到他面前，說得小心翼翼，“其他的，拿均碼就可以。”
夜尊域回神，居然心情大好的笑了笑，順手摟過她的腰，“那麼，我們再到樓上選選鞋子吧。上面有童鞋。”
莫笙堯一聽搖了搖頭，“這可不行，他們個子大小，我倒是有印象的。腳丫子大小卻從來沒仔細留意過，萬一鞋子買小了的話，就浪費了。”
夜尊域聽後眉頭一挑，捏了捏她的肩膀，“像個家庭主婦一樣。好吧，你這麼說，我們就不買鞋子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十六那個胖墩兒，終於還是說出了口，“你給十六選衣服麼”
對於夜尊域莫名其妙的和顏悅色好心情，莫笙堯一聽見跟十六選衣服就緊張起來，她還沒有爲十六買過任何東西呢
“我我不知道十六個子大小，聽安洛說挺胖的”
夜尊域忽然盛開了笑臉，“對，的確挺胖的，我還在給他控制食物呢。”
選完十六的衣服，莫笙堯緊張的跑到夜尊域更前，將小衣服給他看，“可以麼大小合適麼”
夜尊域也故作拿起衣服，仔細的看了看一套維尼熊的棉衣，“恩，不知道他喜歡喜這個熊了。”
說完，莫笙堯翻她一個白眼兒，“小孩子都很喜歡卡哇伊的東西，再說這個熊很好看啊。”
夜尊域摟住她的要，挑起眉骨，“我沒意見，你喜歡就行。”
服務員見他們經過，立刻笑吟吟道，“先生小姐，歡迎光臨，爲夫人選件衣服吧，夫人長得貴氣逼人，皮膚白淨，氣質又這麼好，穿這件白紗裙，一定非常出衆。”
他們只是從專櫃前經過而已，哪兒有要光臨的意思而且，她的貴氣在哪兒從頭到腳都很俗，莫笙堯特別佩服這服務員的嘴巴。想當初，她打工的時候，可沒練到這種境界。
以爲夜尊域也根本不會理會的，哪知他摟着她方向一轉，竟然真的進去了。
莫笙堯本着順從夜尊域第一，自身意志第二的原則，什麼都沒說。
夜尊域果然心情很好，對着那些衣服看了一圈兒之後，指着一件淡黃色的半截裙，“就那件。”
莫笙堯一看，頓時額頭黑線了。
她承認，她長高了很多，在夜尊域面前，那就和二等殘疾沒區別，但好歹也是一米七零的個子，在女生裏面，那也是中等偏高的身材了。
他用得着讓她穿那種衣服麼
在莫笙堯心裏，那種短裙都是真正的小巧玲瓏才選擇的衣服就算在他面前，她也不得不小巧玲瓏，可還沒到要穿這種裙子來襯托長腿的地步吧
“我不喜歡那種風格的服裝。”莫笙堯爲難地看着夜尊域，是真的不喜歡，一點兒都不喜歡。
“我喜歡，就當爲我穿。”
爲你穿，你是誰憑什麼爲你穿你以爲你真的真的了不起麼
心裏有再多的不滿，她也沒膽子把這種不滿發泄出來。
只能老老實實地接過來進了試衣間。
不多會兒，服務員敲了敲試衣間的門，莫笙堯還沒換好，只得把腦袋伸出來問有什麼事。
服務員卻笑米米地把一件上衣地給她，“太太，您先生說讓您把這件穿上再出來。”
莫苼堯滿臉不爽的糾正，“不好意思，他不是我先生，請別誤會，謝謝。”
服務員一聽，不免尷尬，不過眼底卻變得別有深意。
莫苼堯知道她什麼意思，氣得回身把門一甩，恨不得把手裏的衣服撕了。當然，她也只是心裏想想而已，真撕的話，撕不撕的爛且放一邊，她還捨不得自己的力氣呢。
換好了衣服出來，照了照鏡子，不禁眼前一亮。
素顏，巴掌的小臉，配上身上穿的上衣和短裙，卻有種清新又俏皮的感覺。
“小姐穿起來，很漂亮。”
服務員閃開位置，讓夜尊域走了過來，夜尊域看了她半晌，笑了，“比我們第一次見面還要可愛，這樣子才更像孩子頭。”
莫苼堯總算明白他的用心，正要反駁什麼，他卻伸手在她臉上若即若離地蹭了一下，“我覺得你怎麼都好看，其實...不穿更好看。”
一句話弄得莫苼堯雲裏霧裏，小臉兒紅了又白
到達聖光修道院的時候，正好是中午。
院長他們並不知道莫苼堯去而復返，所以看見莫苼堯和她身邊的夜尊域與安洛，都不免露出驚詫神色。
在聖光修道院喫過午飯之後，下午便把衣服分給班裏的孩子。
孩子們見她回來了，又領到了新的衣服顯然高興壞了，而最高興的莫過於璐璐。
見她回來，幾乎是飛撲過來，抱着她大哭。
莫苼堯被她哭得心疼，一邊拍着她背哄着，一邊拿新衣服給她看。
可比起新衣服，璐璐顯然更在乎莫苼堯，總之，怕莫苼堯跑了似的，一刻都不肯鬆手。
夜尊域和安洛站在教室外面，不知道在說什麼，他們的表情都很嚴肅。
他們談完了之後，才進教室，正常的夜尊域似乎完全不知道怎麼和孩子打交道，就往教室門口那兒一站，都把孩子們嚇得不敢靠近。純粹就是一冷氣製造機。
她不得不懷疑，如果這些孩子再小一些，就要被嚇得羣哭了。
可是....可是...十六這兩年是怎麼過來的她還是嚴重懷疑，夜尊域不但還有冷臉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