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先謝郭嘉 >第62章 他不愛我
    ♂nbsp; 司馬黎一回到徐州後,就得知了扶霜滑胎的消息。

    此時的胎兒已有五個月大,落地時早就成了死胎,看得出是個男孩。

    這場意外攪得呂府混亂不堪,徐州的百姓還會偶爾提起,唏噓一番。都說紅顏薄命,誠不欺人。

    扶霜一直以來都是深居簡出,遭遇了這場事故之後,每日裏只能躺在牀上休養,不能見風,外面聽不到一點有關於她的消息。因此也有別有居心的人妄自猜測,說扶月夫人命不久矣。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司馬黎聽到這事時,正與陳登一起喫晚飯,兩人對視了一眼,掩住了驚訝。

    “上個月,你我到了許都不久之後。”陳登面不改色地夾了一塊魚肉,平淡地說道。

    竟然過去了那麼久。

    “那麼,這麼長的時間裏都不曾聽到扶霜的消息且呂布還一直關着她”司馬黎神色略微古怪地深想了一番,心裏隱約覺得不妙。

    司馬懿說呂布早就知道了她們的身份,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陳登不知其故,也不怎麼當回事。他擡眼瞥了一下司馬黎,見她拿着著不動,蹙眉久思,他便開口道:“你若想去看看她也好,最近徐州城裏也出現了點小變數,許是與這件事有關呢”

    “小變數”

    “聽說有人要策反。”陳登勾了勾嘴角,笑得意味深長。

    司馬黎深望了他一眼,怎麼聽都覺得這個要策反的人,就是陳登自己吧。

    她思忖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去呂布府上探一探。這一次,倒沒有人攔她,也沒有人說扶霜不能見人,她十分順利地踏進了扶霜的院子。

    扶霜當真入傳言中描述的一樣蒼白虛弱,司馬黎走進房間裏時,只覺得牀上的人了無生氣,似乎仙去了一般。屋子裏也沒有婢女貼身伺候,不知道是有人不準,還是扶霜自己不願。

    “女君,你來了。”扶霜偏過頭見到司馬黎,表情也無起伏,眼瞼無力地顫了顫,隨後便要坐起來。

    司馬黎上前幫了她一把,順便坐在了牀邊上。

    “這個孩子即便我生下來,也不會被人容忍的,也不會有人讓他活下來,健康地長大也是我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只是終究沒能做到長痛不如短痛,一直拖到這個逼不得已的時候”扶霜似乎很久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了,她原本動人的嗓音已不再悅耳,只剩下虛弱和沙啞,已是紅顏命薄時。

    到最後,竟是她殺了自己的孩子。

    司馬黎聽出了她話裏隱藏的真相,坐在牀邊久久不語。

    “至少,呂布”她本想說“呂布會容忍他的”,可話到了嘴邊,又突然沒了意義。

    或許這個孩子不被生下來的結果,反而會更好一些。

    司馬黎知道自己沒有立場責怪扶霜,甚至勸解她。

    她做過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代替扶月選擇了這樣的生活。

    “沒有用的”扶霜明白她的意思,自顧自地喃喃道着:“先生也不會讓他活下來的”

    “先生”司馬黎捕捉到她話中的關鍵詞,心中一驚。

    她指的先生莫不是戲志才

    “他已經在去年就故去了啊。”司馬黎不自覺地壓低音量,搭上了扶霜瘦骨如柴的手腕,以爲她並不清醒。

    “故去”扶霜無聲地輕笑一下,又道:“故去的只是戲志才,不是先生。”

    司馬黎的眉頭皺了起來,眼看扶霜似乎變了一個模樣,甚至有些瘋言瘋語,可再仔細回味一下她說的話,當真細思恐極。

    扶霜的意思,難道是指“戲志才”並不是他真正的身份

    她正欲追問,只是還未開口便又被扶霜堵了回去:“我說的已經夠多了,再說下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眼下最大的問題還是呂布。

    扶霜喫力地靠近了些,司馬黎見狀便主動坐近了,聽她在自己耳邊說道:“有件事,是我連累了你。”

    司馬黎一怔,心中原本模糊的疑團漸漸浮出水面,扶霜要說的是

    “君侯手下有個名爲郝萌的將軍,暴露了你的身份他早就懷疑我,可是我不能讓先生功虧一簣,因此默認了這一切與司馬家有關。”

    果然。

    扶霜爲了給戲志才掩護,就把司馬懿和她供出來了

    因此呂布爲何如此強硬地把她捏在手上的原因,也就明瞭了。前些日子在許都時,司馬懿找她過去說起郝萌的事,不過是給她打個預防針吧,難得他對這事這麼上心,原來是被冤枉成了“幕後黑手”。

    “你姊姊現在還在我兄長那裏。”司馬黎慢慢直起身子,似是無意間順口提起,她本也無心拿扶月威脅扶霜,畢竟司馬懿這麼聰明的人定然心中有數,那裏還用得着她來教

    他定然不是白留着扶月的。

    “我已經爲她做了這麼多了,先生不要她,我也幫不了她。”扶霜兩眼無神,語氣淡漠地說着,像是要與扶月撇清關係。

    司馬黎聽了,心裏反倒生出一絲欣慰。

    她終究還是有些偏袒偏袒扶霜的。

    “我也沒有什麼能幫你的,安心休養。”她站起身,看着臉上失了顏色的扶霜,當真如霜般輕薄易逝。

    扶霜對她硬邦邦的安慰沒什麼反應,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不後悔。”

    司馬黎轉過身,正欲離去,背後又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她差點以爲自己幻聽,訝然地轉回身子,見扶霜擡起頭來又低下,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選擇這條路,我不後悔。可是,他不愛我啊”

    “他”是誰

    司馬黎出了呂布的府邸,便往陳登家的方向走。她心裏想着事,隨意間擡眼一瞥,正瞧見遠遠地來了三匹馬,每匹馬上分別坐着三個人,打頭的正是一身火紅髮色的赤兔,駕着它的人也只能是呂布。

    她只來得及看清這些,想也未想,身形一動,拐進了一旁的酒舍。

    好在這是條還算熱鬧的街,相隔數百米的距離,她認得出赤兔足矣,而呂布卻不會看得到她。

    她走到了酒舍的二樓,找了一處臨街的窗戶,側身藏着向下眺望。

    呂布走在中間,兩側一個武將,一個文士。那武將生得並無特別之處,至多是一般的武夫樣,應該不是赫赫有名的武將。

    至於那文官,約莫三四十歲。身材高瘦,蓄着兩撇八字長鬚,遠觀即是一副精明的模樣。

    這人莫非就是陳宮

    “又是你。”一道涼涼的聲音在司馬黎身後響起,一股淡淡的酒氣也飄了過來。

    正蹙眉偷看的司馬黎被驚了一下,她轉過身,看到張遼一身常服,揹着手站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這次他沒佩長劍,也未着武將服,一身棉麻長裾倒讓他穿出墜感來了。

    “張都尉今日休沐”司馬黎將他從上到下的隨意一打量,瞅見他平日裏沉寂的雙眸變得清透明亮,大抵是因爲喝了酒的關係。

    張遼略一點頭,視線一轉,看向窗外。

    以他的眼力,自然早就知道她在看什麼了。

    這下免不了又被他懷疑一道。

    此時的氣氛正僵持不下,一道略顯流裏流氣的聲音卻在此時橫插進來。

    “欸,我的小美人怎麼跑這來了”

    司馬黎轉頭一看,卻見陳登眯着小眼出現了。

    救星啊

    張遼見狀,面癱臉也難得一僵。

    “校尉怎麼追到這裏來了”她盡力裝出一副嬌羞的樣子,半側過頭。

    陳登臉上喜色更甚,走上前來,語態自在:“欸,不是美人躲在這裏偷瞧我,我又怎麼會追到這裏來快與我回府,不生氣了啊”

    饒是司馬黎在與他做戲,聽見這樣的臺詞也不禁汗毛一凜。

    “張都尉也在啊”陳登及時將話頭對向了張遼,訝道:“原來張都尉也好酒,一個人喝未免太寂寥了,如若不嫌棄,可否共飲一壺吶”

    張遼一直抿着脣看,見陳登突然相邀,一時間也忘了拒絕。再回神時,陳登已將司馬黎招了過來,似是顯擺地說道:“讓張都尉見笑了。這是前陣子跟君侯討的賞,可這小妾不宜管束,方纔是與她遊戲了一番。”

    他這般說,恐怕張遼要當他們二人有特殊癖好了。

    司馬黎在心裏低嘆一聲,又見陳登四下望望,並忽然嘆道:“看來高中郎真是鐵了心禁酒了,張都尉你看,這酒舍中也就我們二人能對飲自娛一番了。”

    高中郎即爲呂布最爲得力的部將,沒有之一。他掌管着當世最爲精練善戰的部隊,陷陣營。而所謂的“禁酒”,是他的個人原則,嚴於律己,從不飲酒。他手下的將士也極爲自律,紛紛以高順這個領導爲模範,亦不飲酒。

    此言一出,張遼的脣線又繃緊了幾分,而司馬黎在一邊聽着,也不知陳登要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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