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子卿禮貌的一一回過,好容易待到坐下,又是一通來自於左鄰右舍的應酬。北子卿倒是應對自如。副座的穆染和樓天機,則是恪盡職守,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上座的斥羋很是知趣的揮了揮手,示意這些上前恭維的人都統統退下。半是不好意思的對着北子卿舉起了面前的酒樽“讓司主見笑了,蠻夷之地沒有見過如同司主這般的玉人兒。還望司主不要怪罪。鄙人,先自罰一杯”說着,揚起酒樽便是一飲而盡。穆染幾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沒什麼情況一上來就罰酒啊這要要是是說酒水沒裏有個好歹,穆染是一根頭髮絲都不相信。卻不想北子卿卻只是施施然的舉起了面前的酒杯,連推脫都沒有。順着斥羋的意思,施施然一笑,接着便緩緩的飲下。卻是絲毫不擔心這酒中有什麼手腳似的。

    “王爺謬讚,王爺能如此的看得起在下,是子卿之幸。如此之知遇之恩,子卿在此謝過王爺。”酒樽中瓊瑤飲盡,北子卿也不刻意的將酒樽倒過來,只是隨隨便便的將酒樽放在一旁,看起來毫無心機。

    斥羋心下暗自嘀咕,北子卿這小狐狸,這是又打着什麼官司正在疑惑的斥羋,忽見北子卿旁邊的一人伸長了脖子看了看北子卿的酒樽,片刻後又暗中打了一個手勢。斥羋這才放下心來。但是不管他北子卿再怎麼謀算,那杯摻了那東西的酒,他是真的喝下去了。

    “哈哈哈哈,哎,怎麼能說是謬讚呢,你北卿司主,當得起”斥羋爽朗的笑着,北子卿一行人也隨之應和。一派主盡賓歡的景象。但只要是個明眼人,便能看得出這一派祥和的宴會下,暗藏着的驚濤駭浪。至於這浪有多高,力有多大,誰也說不清楚。穆染與樓天機兩人兢兢業業的守護在北子卿的兩側。上座的斥羋又虎視眈眈,在北子卿徹底的栽在自己的手裏之前,他是不會放心的。

    突然間,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擊鼓聲,由遠到近,即有旋律似的。片刻之後,笙歌起,一羣打扮豔麗的女子赤着腳隨着鼓點擊打的聲音從四方舞動而來,曼妙絢麗。原本微微有些空蕩的宴席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而不同於中原歌舞的華麗於曼妙,這些姑娘的舞蹈卻是鏗鏘有力。舉手投足之間都自帶着一絲的英氣,仔細看去,那當中領舞的姑娘,卻是那途中引路,被穆染抱過的索若

    北子卿自是認得,當下一愣,臉色便不好看了起來。好死不死的,那索若還轉頭過來,偏偏還活生生的往這邊拋了一個媚眼過來這個姑娘她居然拋媚眼

    北子卿差點炸毛多年以來的上清境的修行的素養告訴自己,不能掀桌不能掀桌於是北子卿冷哼一聲,一轉頭,便主動於旁邊的人寒暄了起來。不看她不看不看就是不看倒也不碰那桌上佳餚,就是一個勁的拉着旁邊的人尬聊。那模樣,好似是要把自己整個從自個席位上連人帶桌給移過去似的。搞得兩旁的陪聊們都有些蒙圈,這個上清境的傻小子是喝醉了嗎怎的這般的能說

    但是斥羋又早早的吩咐過,時機不到,他們便要一直的穩住這幾人,絕不可放他們出這園子一步於是乎,斥羋就這麼看着北子卿那一坨的人都被北子卿拉的圈在一起賊眉鼠眼的巴拉巴拉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而北子卿周遭的一衆人均是牢記使命陪北子卿一路從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一直聊到了村口王婆臉上的痣上面長了一根毛,嗯一根毛衆人表示,他們也很無奈啊啊啊啊啊

    於是乎,索若帶着一幫子姐妹團,赤着腳掛着鈴鐺在場上蹦躂蹦躂的也沒人再看。北子卿拉着一幫子人談天說地,剩下的人記得乾瞪眼,也只能互相寒暄以示應和。斥羋又是死死的盯着北子卿,腦門上掛了一圈的問號。索若挫敗的底下頭,腦海裏,卻是突然的想起了那一襲青衫,那微微有些冰涼的雙手,緩緩回首,額間那一抹妖孽的硃砂。

    那個人索若猛然回首,在一羣陰沉沉的顏色中,尋找那一抹青衫。一衆的人都是暮暮沉沉的暗色服侍,就如同那碧天下的陰沉,壓抑,暗淡。沒有陽光,沒有活力。只有那一抹青色,自那深潭之中一躍而起,像是被扼制了許久之後突然的得到了曙光與自由。他穆染,便是她索若的曙光。

    一眼望去,那抹青衫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坐在不遠處。只是眼中,並無她

    不知爲什麼,索若有一種錯覺,明明是他穆染接住了自。卻自那時起,穆染的目光,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那個上清境的北卿司主片刻。真的是,片刻都沒有。搖了搖頭,索若暗自罵了自己一聲。

    真是的,瞎猜什麼呢索若回神,這才發現斥羋已是暗示了自己好久。只得慌忙迴應,斥羋扶額,這滿堂上下不會都是讓收買了罷。看北子卿與其下衆人私聊甚歡的模樣,斥羋無語了有那麼半晌。敲了敲桌椅,沒人鳥他再敲了敲,還是沒人鳥“咳咳咳”斥羋不悅的咳了幾聲。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自覺的閉上了嘴巴,隨之斥羋端着酒樽款款走來“鄙人聽聞司主在上清境當差,這些年走南闖北,也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勞。自是閱歷廣泛。”

    理智重新上線的北子卿暗自懊惱,怎的最近連帶着一點小事便是如此的不理智急忙回道“王爺過獎,在下只不過做好本職而已。”話一出口,北子卿便覺不對,這是要下套的節奏啊斥羋哈哈一笑,卻是瞧不出一絲絲的不對勁。北子卿心下感嘆,這斥羋還真的是,演的可以啊兩人相視一望,心下均是明瞭,誰生誰死,便是看各人的本事了。

    而此時,溫城內,卻是一派人間煉獄。南宮旭聰興奮的看着這滿園的殘肢斷臂。還有那跪在不遠處挫敗不堪的南宮家族的一衆長老們,“哈哈哈,老東西,你倒是繼續說啊來啊你不是最看不起我,不顧人倫,殘暴無度麼怎麼現在,啞巴啦哈哈哈哈哈~~”南宮旭聰興奮的抖動着臉上的橫肉,揹着手緩緩踱步到哪鬚髮皆白的老者面前。

    園外的門廊旁邊,天樞斜斜的倚在漆的鮮紅的柱子旁邊,身邊,赫然是一羣訓練有素的鬼童。或是蓄勢待發,或是如野獸一般的焦躁不安。全然沒有一絲孩童該有的模樣。天樞手中把玩着華麗的長老袍上的飄帶,不經意間的瞟了一眼園中的老者。眼神有一瞬間的飄然,即刻,又是恢復了一臉的冷漠。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仔細看去,那老者,卻是前些日子在大殿之上出言勸阻南宮旭聰的長老。只是此時的他,早已沒了當時的無力感,就連淒涼,也是絲毫都感覺不到。慘白無力的手臂裏,懷抱着一位慘死的女孩兒。看年齡,也不過是十多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而此時的女孩,卻渾身青紫的僵硬在自己父親的懷裏。那老人,卻也只是眼神木訥的盯着女孩兒一個勁的看着。不言,也不語。就連眼淚,都忘記了流下。

    “怎麼了老頭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我嗎”南宮旭聰踱步到那老者的面前,宛如一堵肉山。那老者卻是猶如石雕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花白的髮絲亂糟糟的塔拉着,眼中毫無生氣。

    南宮旭聰不悅的皺眉,他認爲,這是對他的挑釁。黢黑的手掌猛的一揮,將那老者連同他懷中的女孩兒一齊打飛了出去。那老者生生的撞斷了一排樹木之後,直愣愣的撞到了院外鬼童手中豎起的鋒利長毛之上,直到死去,他還是緊緊的抱着懷中自己最愛的女兒。眼角的一滴淚打旋了半天依舊是沒有落下。他真的好悔,讓女兒隨自己去參加他南宮旭聰的私宴。亦或者,他本就不該替他南宮家買命。

    那老者拼着最後一口氣,用力的攬住了懷中的女孩兒,卻終是嚥了氣。雙目圓睜,死不瞑目。一旁的天樞冷眼的看着這一切,眼裏,連漣漪都沒有蕩起一滴。就彷彿,剛剛發生的事情是多麼的平常一般。就如同是喝水喫茶一般的正常。

    轉身,繞過那一地的殘肢斷臂,就像是繞過一地的垃圾一般。深色的長老袍上沾上血跡,愈發的顯得深沉。“恭喜家主,剷除異己”天樞微微笑着,對着南宮旭聰甚是爽朗的說道。南宮旭聰回頭,看到的,就是這麼的一位陽光的大男孩。可誰人又知道,他的手上,沾染着多少人的鮮血

    南宮旭聰一見天樞,緊皺的眉頭瞬間平息的許多。連帶着獨眼的眼神都溫潤了許多,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在南宮旭聰心中的地位,是誰都不能比的了的“好哈哈哈哈,通知下去,行軍,上清境”南宮旭聰大笑了幾聲,又恨恨的轉過身去,身旁的詭異的靈力四起,在這滿園的鮮紅之中。猶如是地獄的羅剎。

    天樞低下了頭,斂去了笑容,緩緩的抱拳“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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