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父親不說,她也能感受到,他不怎麼喜歡仇靖。
或者說,他不喜歡這樣的環境這樣的住所。
何況仇靖現在雖然明着對她不錯,但誰能保證她哪天惹怒他,不殃及父親燔
“倚倚。”
“嗯”單七倚擡頭,纔看到他臉色終於緩和了些,下一刻就感受到手被用力的握住,她不解,“爸”
“不要留在這裏。”單父語氣不急不緩,只是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卻無端讓人擔心。
一陣咳意涌上喉頭,他忍了忍,又起身走到門邊,將門給死死的關上,靠在背上喘,睜眼看到女兒站起身一臉茫然,他哆嗦着手,“離開這裏,離開那個男人。窠”
“爸,你到底要說什麼。”單七倚柳眉深深蹙起,走到他身邊,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他這麼牴觸仇靖,“是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麼”
“爸”
單父搖頭,猛烈的咳嗽,握拳的手置於脣前,可是咳嗽已經抑制不住。
單七倚小心的拍撫着他的背,“別急,爸你別急,有什麼話下次說。”
“哐啷--”
外面一聲巨雷,炸得單七倚心一驚。
隨即屋內響起一陣接一陣緊促的咳嗽。
“爸”單七倚失聲尖叫。
單父低頭看着手上的血,搖搖頭,努力的將嘴裏的鹹腥嚥下去,又拿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看着眼前昏花視線中的人,“倚倚啊。”
“爸,你別說話。”眼淚突然就模糊了視線,單七倚一雙手都在抖,“你沒事的,我打電話,我給我給仇靖,我給蕭彥陸打電話,爸,你別說話,我、我”
單父握住她四下摸索的手,捏住她的手腕,又將腦袋砸着身後的門,好像在借這樣的疼痛來讓思緒清明。
外面一陣雷聲接着一陣,彷彿在緊鑼密鼓的迎接着某個亡靈的離開。
“你-媽媽在等我。”單將臨艱難的勾起脣,脣色蒼白乾裂起皮,他握了握女兒的手,“倚倚,爸爸陪不了你了,你離開這,你一定要,離那個男人,遠遠的。遠遠的”
“爸”
“怎麼了倚兒,倚兒”仇靖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順着她急促呼吸着的背,女人那劇烈的心跳聲宛如在他耳邊響起一樣。
他拍怕她的臉,卻發現她出了一聲冷汗,恐怕是又被夢魘住了。
“爸”單七倚悲泣出聲,眼淚倏地落下。
溫熱的液體劃過指尖,仇靖聞言鷹眸斂了練,俯身吻吻她的額,輕聲的撫慰,“別怕,我在這,倚兒我在這。”
單七倚醒來的時候,落地窗的簾子只拉上一半,陽光明媚投射在室內,屋內的飛塵洋洋灑灑。
她側頭,就能看到樹上那沒有卸下的木棉花。
“單小姐,喫點吧。”
“我不餓。”
“都三天沒吃了怎麼會不餓。”林嬸無奈,將飯菜端進屋,把托盤放好後,上前握住她沒有掛點滴的手,望着那雙腫了好幾天的眼,有些心疼“生死有命,單先生在世,也絕對不希望看到小姐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一切都不是夢。
現實已經夠殘酷,她卻在父親下葬後連續七天,夜夜夢到那晚的事情,反覆的體會驚懼絕望。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將父親接到城裏來,纔會釀成這樣的悲劇。但她知道,那天晚上父親的情緒不對,明顯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而他一遍遍的告訴她,要她離開仇靖,是爲什麼
是爲了什麼
她沒有和仇靖說這些,將父親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無力迴天,聽到醫生話那一刻,單七倚只覺自己腦子裏那跟緊繃着的弦突然就斷,隨之整片天都塌了下來。
“仇靖呢”單七倚怔怔的別開目光不看林嬸。
“少爺剛剛去了公司,早上接了好幾個電話,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去不可。”
仇靖也跟着她在家一星期了,他一直陪她說話,勸她進食,單七倚無力的扯了扯嘴角,“我想喝點粥。”
林嬸被她的話弄得一懵,反應過來面露欣喜,連連點頭,“好好好,林嬸這就叫人給你煮粥,喜歡喝什麼,甜的還是鹹的”
“白米粥就好。”單七倚虛弱的抿脣一笑。
看着門被帶上,她微微側頭,碰了碰掛了好多天葡萄糖的左手手背,觸感冰涼入骨,她喃喃,“爸,你沒告訴我爲什麼要離開仇靖。”
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仇靖得知單七倚開始喫飯,直接一個電話打家裏--“心情好
點了麼”
因爲耗了三天,袁醫生說要少喫多餐。單七倚吃了小半碗白粥就已經喫不下,此時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椅上接電話,“嗯,是我看不開,讓你們擔心了。”
聲音還很虛。
“這幾天忙,我過兩天再帶你去國外散散心。”
男人說着,間或還夾雜着翻紙張的動靜。
“沒事。”單七倚斂眉,看着自己的影子落在地板上,“我想過兩天就回博林上班。”
那邊顯然有些意外,其他動靜一頓,“倚兒,不急,我們先”
“仇靖。”單七倚打斷他,說的話雖輕卻透露着堅定,“我要去上班。”
“好。”
掛掉電話,單七倚眸光淡淡,看向窗外。
陽光明媚,天氣正是大好。
而自此,天大地大,她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可以依靠。
“喲,這位小姐您有什麼事”
“an。”看着站在前臺和接待員說着什麼的女人陰陽怪氣的開口,單七倚給她鞠了一個躬,“抱歉。”
an冷笑一聲,高傲擡起下巴,“別,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禮,你誰啊,我們仇總心尖兒上的人,想曠工曠工,來不來都是看您心情。”
對這樣的冷嘲熱諷,單七倚沒有再理會,該道歉的她已經道歉,接不接受就是別人的事了。
“哎”an見單七倚竟然就踩着高跟鞋走了,就給自己留一個背影,憤憤的跺了下腳,“小賤-人。”
“珊姐,那是誰啊”前臺姑娘有些好奇,將打印好的文件給她,“聽說這星期仇總都沒來,是因爲她麼”
“誰知道呢,都說紅顏禍水,這樣的狐狸-精不長久的,你放心。”an哼了聲,衝她挑挑眉,然後拿上文件,扭着腰肢走向在等電梯的單七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