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車燈讓他看不清是什麼車,本能的,他和強哥蹲在綠化帶的草叢裏。
車子從他們身前的小路駛過去,張豪驚詫地瞪大眼睛。竟然是一臺密封車子,軍用的。
他的視線跟着車子,看到車子拐個彎,駛向程嘉懿住的那個樓。
真是找程嘉懿和杜一一的
張豪轉頭看看強哥,強哥也正喫驚地半張着嘴。
張豪摸出手機,給程嘉懿發了微信。
房間裏,程嘉懿和杜一一坐在黑暗裏,還沒有緩過來,就看到張豪發過來的微信:來了個軍車,停你家樓下了。
程嘉懿和杜一一一下子坐起來,然後撲倒窗邊。
在他們這個位置看不到自己樓下,兩個人默默地在窗邊站了會,回到沙發上。
果然找過來了。杜一一喃喃地道。
他們會找到張豪的。程嘉懿的反應忽然敏銳起來,那個女人會出來的,會檢舉的。
張豪不會把我們說出來的。杜一一搖着頭,說出來
說出來就說出來吧。生死有命。程嘉懿輕輕道。
程嘉懿的心砰砰跳着,可心裏竟然有一絲奇異的滿足感。
她不是自作多情,她確實是被關注了。她這樣的變異人不,是她這個人,果然是特別的,是被政府看中的人。
虛榮與滿足和忐忑同時出現在心裏,她的心仍然發寒,卻少了難堪和不自在。
她從來不知道她竟然不願意被張豪那樣的人看輕了。
他們本來就是不會相交的平行線,忽然有一天她和杜一一這樣的學生要與混混們混在一起,她才知道她骨子裏的虛榮和驕傲,知道她心裏從來沒有以爲他們會是一個世界的人。
永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甚至是提前一批變異的,還是往好那種不喫人的變異發展。
我真虛榮。程嘉懿靠在沙發上,藉着室內的黑暗隱藏住心裏的想法。
杜一一不住地看着手機,希望看到張豪再發來的信息。
時間緩慢得難以忍受,等待永遠是最讓人焦心的。
李薇薇掀開鍋蓋,儘量不去看那個讓她作嘔的頭骨,在白米飯上澆了一層肉湯,端進了裏間的臥室。
路路乖乖地坐着擺弄着手機,聞到肉湯的香味,乖乖張開了嘴。
還是自己的兒子最好。
李薇薇也餓了,可是對着那個頭蓋骨,她實在是沒有胃口。
路路只吃了半碗就不吃了,她將剩下的飯端到廚房。
怎麼辦明天就只有骨頭湯了。大米也總有喫完的時候。
她想起程嘉懿和杜一一的拒絕,想起張豪的冷漠無情,想起那些男人看向她的厭惡與恐懼的視線。
她一定要殺了他們,殺了所有厭惡她的人。
可她先要給兒子安排一個好的去處,這之前先要走出去。
她拿着菜刀,拿出磨刀石,一下下機械地磨着。
刀刃還是雪亮的,雖然這些天一直在切肉,甚至還砍了骨頭。但她也總在保養着,只要有時間,只要心緒不寧,她就會磨刀。
媽媽。路路忽然驚慌地從房間裏跑出來,摟住李薇薇的脖子。
路路在緊緊地抱着李薇薇,將腦袋埋在她的脖子上,哼哼着:媽媽,媽媽。
路路在害怕。
李薇薇心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她知道路路這是在害怕,害怕失去自己。
路路只有她這一個親人了。
乖,寶寶,媽在這裏。李薇薇輕輕拍着路路的後背。
媽媽,你好香。路路忽然在李薇薇的脖子上嗅嗅,然後又使勁嗅嗅。
李薇薇笑了,可笑容纔出現一半就凝固了。
什麼香她小心地扶起路路。
和肉肉一樣香。比肉肉還香。
李薇薇呆住了,整個身子僵住了。
路路再撲倒李薇薇懷裏,使勁嗅着。
李薇薇都忘記了怎麼哄睡路路的,就記得路路說的香氣。她竟然比肉還香,比她煮的人肉還香
她的心顫抖着,一個計劃忽然從心底浮現。
她的臉上出現陰冷的笑容,然後她回到臥室,打開梳妝檯。
她的化妝品少得可憐,還低劣得可憐,但只要有口紅就夠了。她對着梳妝鏡仔細描繪着她的脣形,又抿了抿,接着手指按在她紅潤潤的脣上。
肉真是最滋補的。她想着,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也看着鏡子中沉睡的路路,輕輕爲自己用脣膏畫上一點點腮紅,露出一個她自認最最嫵媚的微笑。
她很快收起了笑容,回頭再看看沉睡的路路。天就要黑了,沒有人打擾,路路會一直睡到明天早晨。
明早,路路就會有肉吃了,就不會想着她的肉了。
她也想喫肉。
她溫柔的看着牀鋪上沉睡的兒子,嘴角浮現出微笑。
接着她站起來,輕輕帶上臥室的門。
天還沒有黑,還差那麼一點點。她在廚房裏站下,拎着雪亮的菜刀。
不很方便。
她找到把水果刀。
既然還有時間她坐下來,一下下地磨着。
天漸漸地黑了。
然後,全都黑了。
她站起來,拎着自己的小包,將水果刀放進去。
最後,她抿了下頭髮。手握在大門的把手上。
忽然,樓下傳來車子的響動,越來越近,接着傳來急剎車的聲音。李薇薇一怔,鬆開手來到窗前。
一輛黑色全封閉的車停在樓下,後邊打開的車門裏跳出好幾個全副武裝的人。
軍人武警李薇薇的身子不由瑟瑟發抖。
抓我的嗎因爲我喫人了
可瞬間她就知道不會的。沒有人知道她喫人的。那些人,那些混混和兩個學生也不會報警的如果報警還有用,她早就被抓起來的。
她直勾勾地看着外邊,是抓誰的這個單元裏除了她一個活人還有誰
是找那兩個學生的
如果不是還會有誰
軍人武警
李薇薇的眼睛忽然亮了下。
她急匆匆跑回到臥室裏,抱起路路,抓起早就準備好的揹包。
樓梯間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電梯也在上行。路路趴在她的肩頭還在沉睡。
她擰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