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安靜了許久,只有發動機的轟鳴聲,而那聲音也好像被隔離在車子之外,與車內的兩人好遠好遠。

    好一會,杜一一才道:“你說,秦風現在在想什麼”

    “在想”程嘉懿認真地思索了會,“在想所有人的安排,一旦我與安東衝突起來,怎麼給人遞出消息,先下手爲強吧。”

    “不,我覺得他應該要琢磨怎麼說服你配合安東的試驗,你這種,”杜一一又看了程嘉懿一眼,“太玄幻了,是珍貴的樣品,難得安東還有能弄明白的本事。”

    程嘉懿冷笑一聲,“直接問我,我也未見就會隱瞞,如果我們有機會一起出生入死過。”

    “你也說如果。”杜一一道。

    程嘉懿無言地看着前邊車子。

    她可能自始至終也沒有真正地信任過秦風,連王勇都不如,甚至都不如簡單。

    畢竟,她是和簡單一起衝過了槍林彈雨,那時候那麼危險,簡單也未見是誠心將她當做炮灰的。

    大約那時候簡單和任何一個人在一起,都會那麼做的。

    也正因爲有那一段經歷,簡單不會輕易將她交給人做試驗的,所以,她心底其實信任王勇都超過秦風了

    還有孫冬。

    “也是,”程嘉懿輕輕地說道,“這麼久,貌似,我真沒有和他並肩作戰過,真正的並肩作戰。這一次也不算,這一次一一,我是不是擺脫不了被利用的命運了。”

    杜一一搖着頭道:“你以前說過,大家不都是在互相利用。以前不還有那句話,朋友就是拿來用的。所以,沒必要糾結這個,就看能不能用回來的。

    真要說起來,我們不也是利用秦風擺脫李立真要還跟着李立,現在我們還不一定在哪兒呢。現在最重要的是,接下來我們怎麼做,你打算撕破臉皮嗎”

    程嘉懿盯着前邊的車,腦海裏因爲這個問題有些空白。

    “沒想好”杜一一問道。

    程嘉懿搖搖頭,“我靜不下心來想。我所有的經驗都來自,其實我也沒看幾本末日,看也都是看了開頭一部分。我這種,我看的裏也沒寫。也可能寫了,我棄文太早了。

    你要我說接下來怎麼做,我腦海裏現在還是空空的。我懷疑我晶體是不是將我思維全抽走了,只給我留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設。”

    杜一一笑了下,空出手劃拉下程嘉懿的腦袋,“你是深陷其中,一時接受不了。你換個角度想,如果他們不是想要研究你,有可能要先研究我呢畢竟我也是實力突飛猛進的,還不是程老闆,只是程老闆的保鏢。”

    “你想得美,安德烈也是戰鬥型的,不同進化方向而已。”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程嘉懿頭腦還算清醒。

    其實她心內已經隱約知道自己會怎麼做的,只是不想去想,不想讓想法變成現實。

    她按下按鈕,車窗緩緩下落,涼風混雜在雪花中灌進來。

    她側頭迎着雪花,呼吸着涼涼的清新的空氣。“你不覺得,島國淪陷的也太快了嗎”

    “不能說多快。變異到開始從盛夏一直到冬天,也有六七個月了。六七個月,被全世界封閉隔離的島國,人口集中,第一次變異發生,大部分人陷入狂暴。

    我覺得我們市最初發生的情況,在世界各地也都在同樣發生,不同的是在之後。如果我們一直處在無政府狀態下的自救,如果一直被隔離,早晚也會崩潰。”

    杜一一伸手接着一片飄進來的雪花,雪花很快就融化了,“我們食品短缺,人羣裏有隱藏的喫人的變異人,還有外來的變異人入侵。這裏也一樣。

    我們小五線城市被放棄了,他們也會同樣放棄一些城市的,爲了保存下實力,爲了一部分正常的人活下去。

    但是也會有和我們一樣不甘的人,也會有心理狠毒獨佔一方的人,比如說我們上岸後跟在我們後邊的一男一女。你要是領導者,面對這些,你會怎麼做”

    “我,當然是”程嘉懿說着停下來。

    “當然是保存能保存的,犧牲一部分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之常情。當然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站在領導者的角度。大局爲重的角度。”杜一一替程嘉懿將話說完。

    程嘉懿伸手關上了車窗。

    杜一一接着道:“我不相信島國會完全淪陷,任何生物都消亡的那種。同樣道理,也總會有人活下來的。你要是這些人,會怎麼做”

    “尋找機會,將入侵者變爲自己的食物,隱藏自己,留得青山。”程嘉懿道。

    “對啊。”杜一一附和道。

    程嘉懿等了會,不見杜一一再說什麼,側頭問:“然後呢”

    杜一一道:“什麼然後哪裏還有什麼然後。”

    程嘉懿道:“可我們之前在討論的是島國淪陷之前。他們知道自己被世界放棄了之後,肯定會培養出強大的變異人。以島國傳統,肯定會有不少人心甘情願地奉獻自己,願意被培養的,哪怕被培養成怪物。”

    “所以,我們以傭兵的方式,保護着想要分一杯羹的安東來了。在醫院我們不是確認過了,醫院是被清理過的嗎更大的一杯羹已經被拿走了。”杜一一聳聳肩。

    雪越發大起來,鵝毛般的雪花撲在車前擋風玻璃上,分外好看。

    “算了,不分析他們吧。我現在冷靜了,可以分析我們自己了。我接下來要怎麼做”程嘉懿認真地想了想。

    “我自己知道我和食人花是怎麼回事其實也不算知道。不過我還是不想被別人知道。”

    杜一一點頭:“這個自然,那麼,只能從苗頭上就掐斷了。”

    “但,我也不想違揹我還剩下那麼一點點的良心。伊萬的人先要對付我們的,所以我們是自衛反擊。

    但沒有任何證據表白安東參與其中,總不能因爲他同樣僱傭了伊萬這個原因吧。那不真實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杜一一點頭,“那倒是。但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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