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白天黑夜一個輪迴,就是幾分鐘的時間,有些想法也會改變的。

    陽光會將人在黑暗時候生出的陰暗和懦弱驅散,雖然,很多時候只是增加了一點點的信心。

    可看着杜一一的神情,程嘉懿知道騙不了他的。

    “暫時不會有事的。”天亮了,程嘉懿確實也擺脫了一部分的負面想法,也因爲這一夜她也思考了很多。

    一個早晨小鎮都安安靜靜的,安靜得讓程嘉懿又忍不住想要胡思亂想。

    秦風不是該例行公事地過來一次至少也要看看杜一一的傷勢。王勇也該過來的啊。

    杜一一捏着程嘉懿的手,將她的視線從門口喚回來,用口型說道不來,就是事情還沒有解決完。

    程嘉懿看着杜一一用口型說了兩遍,才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

    她緩緩點着頭,又搖搖頭道“無所謂了。”

    有所謂也沒有用,她除了能打衝動之外,別無長處。況且,她心裏和杜一一一樣還有個擔憂,就是秦風是不是別有目的。

    沒有任何證據,這個念頭從前幾天出現在心裏,就沒有消失掉。

    然而,這一天過得和前一個白天並沒有區別。

    早飯時間後,秦風又是一個人過來,彷彿前一天晚上沒有過一場惡戰,前一個半夜裏也沒有任何躁動,很正常地關心了杜一一的傷勢,又和平時一樣與程嘉懿“彙報”了下他,他們的想法。

    他們暫時不需要太強大的晶體,杜一一傷也沒有好,他和方濤、王勇商議了,大家暫時還在這個小鎮裏修養。

    程嘉懿心裏按捺不住想要詢問,好幾次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一直到秦風離開。

    她還是沒有秦風的城府。

    王勇稍晚一些過來,神色並不如何好看。

    與王勇,程嘉懿就沒有太多顧忌了。許是王勇曾經表過忠心,也許是前兩個晚上程嘉懿在他面前露出過不設防的一面。

    例行對杜一一傷勢的詢問之後,程嘉懿直接了當問起了半夜的那點喧譁。

    “就是對前途不明。”王勇解釋道,“怎麼回去,有必要回去不,還是留在這裏。”

    “就這麼簡單”程嘉懿微微驚訝。

    “還想發生什麼你懷疑什麼”輪到王勇疑惑了。

    程嘉懿搖着頭自嘲地道“我以爲大家該對我意見很大。這幾次事情我都沒和大家商量就做了。我們畢竟打着傭兵的旗號,卻反過來將僱主殺得乾乾淨淨。”

    王勇卻更疑惑了“你是老大,要做什麼還用和大家商量安東他們本來就沒安好心,還是先對我們下手的。老闆,你不會以爲我們是傭兵,就要任憑僱主宰割吧。我們是被僱傭的,是要被僱主效力,卻不是要被僱主宰割的。”

    程嘉懿心裏稍微明白些,可還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可”程嘉懿做了個意義不明的手勢,“我要是不對安德烈出手,我們大家總是能好好的回去的吧,現在怎麼回去就很麻煩的。”

    王勇眉毛慢慢挑起,審視程嘉懿好一會才道“是伊萬先對我們下手的,伊萬敢對我們肆無忌憚,也是安東許可的,至少是默許。老闆,你以爲大家都想不明白這點”

    程嘉懿靜默了會,以手扶額道“我以爲”

    “你以爲大家會怪罪你把我們如今的處境全怪到你身上。”

    程嘉懿囁嚅着道“我年輕,閱歷又少,還衝動”

    王勇苦笑了下“是,有時候我也在想,你這麼年輕,閱歷又少,怎麼做得了我們這些大老爺們的老大了呢

    可現實就是,換做別人做了老大,也不見得比你做得就好,可能我們早早就都沒有命了。是死了很多人,可要不是老闆你,我們所有人可能都死了。

    這就是現實。正因爲你年輕又衝動,敢拼,才讓我們還活下來這麼多人。”

    程嘉懿的心裏一熱,眼睛也跟着一熱。

    “誠然,你不是個完全合格的老大。就是個半甩手掌櫃。但每一次最危險的關頭,都是你和小杜哥衝上去的。說心裏話,你這麼拼命,大家都在指望着你,怎麼會因爲安東的錯誤怪罪你”

    程嘉懿半張着嘴,被王勇的話感動了。

    她看了裏太多類似的情節,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將現實代入到裏,就好比昨夜,她腦海裏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譁變,她和杜一一孤獨無助地摟着擔驚受怕的暖暖亮亮,身邊只有更無助的王鵬和李玉。

    乍一聽王勇這麼說,心底的委屈和柔弱一下子涌上來,衝到眼眶中。

    “昨晚上大家是擔憂,也只是擔憂怎麼回去,家裏人的安危。秦哥和大家商議了,暫時休整,將我們的狀態都調整好,也要等小杜哥傷好了。這期間正好可以籌謀。”

    程嘉懿將心底的衝動壓制下去,點點頭。

    現實和還是有區別的。不,不是這樣,裏也不是所有人都以爲老大對不起他們。

    “我心底還是太陰暗了”王勇走後,程嘉懿低聲對杜一一道,“我總是用最壞的想法去揣測別人。”

    杜一一微微搖下頭。

    “我沒事的。”程嘉懿制止住想要表達什麼的杜一一,“我就是”她想了想,“心虛,對心虛。沒有底蘊,還要站在這個位置。有時候我也想,我爸爸說得對,我沒有那個本事。”

    杜一一使勁抓住程嘉懿的手,將她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

    程嘉懿觸碰着杜一一微微發熱的面頰,接着道“你現在不能說話,不能安慰我我才這麼說的。我心底遠沒有你看到的那麼光明。”

    出了一會神,程嘉懿接着悠悠地道“我也知道這麼不對,應該改過來,我也在努力改。可我現在還是覺得,改不改可能都無所謂了。”

    兩人抓着的手慢慢垂在身側。

    能理解程嘉懿的也就只有杜一一了。然而此刻,杜一一無法開口,不論是安慰還是勸解,連分析也做不到。

    不過,也沒有什麼可以安慰和勸解的了,也無需要分析了。

    他們就如同在教室裏才發生變異混亂的那一天,只能面對現實了。

    他們也只能期待能安穩地度過這幾天,至少在杜一一的傷勢好轉起來後再有什麼變動。

    只是,期待已經很卑微了,現實卻仍然是無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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