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寶啦？”
“可不是嘛。”關有壽解開了黑子兩口子身上的皮扣，站了起來，“小北和天佑倆呢，咋沒動靜？”
葉秀荷搓了搓雙手後摸着閨女的小手，“冷不？他們倆在田家。葉叔今年六十六，聽三七說今天剛好是他姥爺生日。”
俗話說，“人活六十六，要喫閨女一刀肉。”
他們這是有習俗。人到六十六這一天，當閨女的就買上六兩肉，用六兩面，包上六十六個小小的餃子。
意思就是讓老人這一天一次喫完，他/她就能平平安安地跨過這個坎兒。否則，就過不去要到閻王爺那報到。
就是不知京城來的葉叔又是個啥講究？關有壽笑了笑，“你不說我都忘了，李叔和陳叔今年也是六十六。”
葉秀荷立馬會意過來，“行。家裏解開的肉就有，我現在就去切兩刀肉準備。咱不管他們生日過了沒，小年沒過不算年。”
關有壽就是這個意思，愉快地捏了把媳婦臉蛋，“包都包了，索性大餃子也包些，我們爺倆給你打下手。”
葉秀荷霎時滿臉通紅，瞪了他一眼，拍掉了他的手，行雲流水似的眨眼就摟着閨女往堂屋走。
身後傳來關有壽的爆笑聲。
“娘，我沒瞅見。”
“瞅見啥啊，娘臉上粘了灰。”葉秀荷一手推着閨女進屋，一手掀着門簾子朝後揚了揚，示意自家男人也快進屋。
關有壽大腿一邁，接過掀開的門簾子一角，等她跟着閨女進屋，他也緊跟而是，“你打聽了沒？爹他還沒回來？”
“九姑她們幾個近兩天都沒孃家。不用擔心，我爹明兒個肯定在家。我娘說過了，到時候會讓人給我捎口信。”
關有壽點了點頭，摘下了帽子……沉吟片刻之後，他掛好大衣，看着倒熱水讓閨女洗臉的媳婦。
按理來說，他下午應該陪媳婦回一趟孃家，可一想起明兒個就是小年，葉家堡大大小小的祭祀，他又頭皮發麻。
“不怪你老姑聽不懂。你爹是她哥，瞅見你爹上她家，她高興都來不及，哪還心思瞎琢磨些有的沒的。”
關平安好不容易逃脫她孃的“魔掌”，仰着小臉樂滋滋地笑道，“我姑還給了你一袋東西，怕我爹不要說是你已經給了錢。”
“你姑這人……”葉秀荷失笑搖頭，“別到外頭說懂不？不然又是一樁事。你姑她攤上那些人也是個命苦的。”
關有壽接着臉盆裏的熱水洗了把臉。此刻聞言，他無語地瞟了眼她們母女倆人。他怎麼就沒聽出同情之意？
“我懂。等我爹取回咱們家豆油豆腐，你給我姥家多送些過去。有我姑一對比，我姥家實在太好了。”
“可不是嘛，要是你姥他們也個個不把閨女當人看，你娘我都不稀得搭理孃家。幸好你姑嫁對了男人。”
呵~
天真了吧？
擰乾毛巾的關有壽決定還是當他安安靜靜的美男子比較合適。他要掰碎了揉開講，這個年準過不好。
“那也得是老人明事理。”
“一針見血，娘你說的太好了。換成我爹，我爹絕對做得比我姑父更好。娘，我跟你說個祕密。”
“啥？”
“你撿到寶了。”
“啥？”
“我爹啊。”
“哈哈哈……”前一刻他剛下決心當安安靜靜的美男子，下一刻？關有壽立馬前功盡棄，突然爆笑出聲。
一塊肉一刀切下去，剛剛好是六兩。切下去就不能再切，不添不減，要圖個吉利。這技術活比較有難度。
咋整？
早知道當時他就讓王一刀多切幾條六兩肉。面對媳婦閨女一臉你行的，你來動手的模樣兒，關有壽好心虛的。
爲了避免誤差太多，關有壽割了一大塊五花肉先稱。再去皮去邊邊角角，可算如他所願到達剛剛好的三斤肉。
案板上整整齊齊的五條六兩肉，五條肥瘦間隔的五花肉。然後？關有壽挑了一條，“這給葉叔，他都說你是他幹閨女，得送。”
“行，我來包。多出來的兩條呢？”
關有壽好笑地瞟了眼媳婦，“自然是切塊剁餡。”難不成他還當幹姑爺當出癮了？“你先去走禮，過了晌午就不好。”
“還要加上啥？我也不懂他們家有啥忌諱沒有。你瞅我家跟咱們屯子裏的規矩就有很多不同。”
“按咱們這的規矩就行。”關有壽停下了手，有些規矩也是要改一改，不然將來有些事不好處理。“媳婦？”
“你說。”
“往後也不說咱們家倆孩子拜師啥的，包括趙家。田家就按你的乾親來往，趙家就按大中他們幾個來。”
葉秀荷聽懂了，“你的意思，趙家往後就走孩子他們元子叔這份人情？也行。我瞅着他家也有這個意思。”
纔怪！關平安抿嘴笑了笑，也不插言。她爹之所以這麼說，肯定是有他的想法。她聽她爹的就行。
明天小年有一頓必須上餃子，一等她娘葉秀荷拎着籃子出門，關平安就索性就多舀了兩瓢白麪。
關有壽見狀也不說她。他媳婦不是已經舀了老多苞米麪？明明是谷滿倉，也虧的是他閨女忍耐力極佳。
“等過兩天趕集，爹給你多‘買’點東西回來。大鵝也給你娘整上四五隻，你還想喫啥，只管準備。”
關平安瞄了瞄門口，“爹爹，要不先告訴我娘小錦囊吧？我娘不糊塗，我娘再咋地也不會告訴我姥他們。”
關有壽似笑非笑地看着閨女。
“我娘她是不是一直沒告訴我姥爺我祖父的事情？就連吱一聲都沒呢。我瞅着我娘其實也不是心裏沒點數。”
他的身世與小錦囊是一碼事？前者不保密的話，百分之百會要了命。就是他不叮囑，他媳婦也不會說出去。
而後者？
他媳婦就是不會說出去，但心態肯定會不同。就如同家裏日子好了，她往孃家送東西也不心疼一樣。
想想前些日子，就他老丈人出門搞得他家雞飛狗跳的事情，他就心有餘悸。“在你孃的心裏，你姥爺排第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