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人盤腿坐在塌上圍着一張小炕幾。
關平安還真沒多加註意外面，此刻她得到關有壽指示，正在炕几上的一張紙上畫她回程路線圖。
關有壽相當瞭解他先生。
試想一下有這麼一個人，“他/她”能憑藉莫須有的證明就能在發達城市上火車乘輪船入住招待所？
這其中的漏洞就涉及到先生的工作，他能不追究，能不補漏？細思極恐。這一關，他閨女避不開。
“證明用了沒撕吧？”
“爹爹，我不傻的。撕了咋給爺爺，不成了做賊心虛？”關平安將剛落下最後一筆的紙推給他。
關有壽將白紙轉了一個圈，顧不上先說大道理，接過閨女遞來的筆，收斂心緒低頭看着路線圖。
這上面標註的城市纔是他閨女回程一路上真正去過的地方。同樣的，涉及到閨女最大祕密小葫蘆，他也不敢輕易行事。
“這幾個地方去了。”
“好。”
“等等，讓爹再好好想想。”
“行，你畫好給我。”關平安說完跑出了西屋。至於她這是去幹嘛？又是想要幹嘛？很快就知道了~
修改了路線圖，關有壽又靠回榻上閉目養神，聽到他閨女又疾跑進屋的動靜，他掀開了眼皮子……
嘶，牙齒咬到了舌尖。
關平安背上捆了一根扎着柳條的木棍，“噗通”一聲跪在腳榻前，“爹爹，對不起，我不該不聽話。”
“……”負荊請罪？要不就真揍一頓？可愁死他了，真疼，一出出的，總有天他這條命要完！
“爹爹？”
“說吧，你還幹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不許生氣。”
“關平安！”
“到！”
“還不快說！”
說啥呀，關平安立馬站起身，小手往他腿上一放，然後？還用得了說，直接讓她爹進小葫蘆再說。
至於她？咳咳咳~她真不是怕捱揍，是要想先解開繩子，等解下背上木棍，還不得替她爹望風呀~
理由很強大。
小算盤撥的也不錯。
等她老孃葉秀荷一回來，她再放出她老子，她老子就是再想罰她，可不就只好先憋着，憋呀憋的。
熬過明天週末，她老子就不得不回校。然後隔個三兩天，她再去學校送送點心，送送衣服，表表孝心。
妥了~
“關平安，你給老子滾進來。”
關平安抖了抖，閃身進了小葫蘆，她也不敢站在關有壽前面，留下一句說好不生氣的哈，立馬又溜。
關有壽：“……”
站在小葫蘆的湖泊邊上的關有壽看着前方草坪上一溜兒堆積如山的貨物，再看了看遠處山腳下壘得高高的，快趕上對側碩果累累小山坡高度的煤堆。
啥心情？
想死的心都有了。
熊丫頭！
他家的熊丫頭啊！
眼前的一箱箱一袋袋貨物先不說，就那些黑糊糊的煤堆，他都不用走到近處就根據高度目測就最少有十噸。
十噸？
這是什麼概念？
什麼黑市
能有這麼大能耐？
關有壽此刻只盼這批貨是他閨女經過幾個地方，一點一點累積起來，而不是與道上有了牽扯。
他家平安或許會黑喫黑，但絕不幹違背良心的事。就是真遇上有人借公行私與黑市勾結一起倒賣國資？
比起黑喫黑，她更喜歡替天行道。打斷人家的腿，留下足矣對方喫木倉子的罪證，名曰這是俠道。
事實也與他預料的差不了多少。
一張白紙飄飄搖搖地停在關有壽的前面不動了，他伸手扯了過來——爹爹，彆氣哈，我有聽你的話。
煤都是我四處跟人換來的，其他貨，也是我跟人換的。你別瞅着老多老多，奈不住你閨女去的地方多呀。
關有壽冷笑一聲。
他就知道他家熊丫頭不安分，憋了幾年再不讓她跑出去轉轉準能憋出病來，故而見實在拉不住放遠點。
咋地，總比讓她在家門口惹事強。反正他閨女已經喬裝打扮，一旦遇險還有小葫蘆可以藏身。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他閨女的膽子。
隨着這一張紙飄飄搖搖而來，很快的，一張，兩張，三張……跟排隊似的，間隔一會兒就飄搖而至。
——爹爹，我有特別主意安全的，我從沒佔着會幾招就敢馬虎大意。你放寬心哈，你閨女隨你。
——爹爹，我有聽你話的。咱們庫存的粗糧，我就沒用來換東西，真的全一股腦捐給了福利院。
——爹爹，我是你一手培養出來的好閨女，咋的也不能給你抹黑是吧？我懂的，老天爺都在看着呢。
——爹爹，你現在還氣不？你要是不氣，我就再跟你說件事。我一路上還幹了不少積德行善大好事。
——千萬別激動，我沒真受傷，就是一步倒全撒光了。爹爹，我坦白，我就是挑了幾個黑窩點救了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真沒魯莽行事。我都有事先籌謀，然後留給自己最少三條後路。
——這裏就不得不說你閨女我是正人君子，我可是把那些窩點的贓物全留給了公家處理。笑一個。
——我能確定我百分之百沒有露出破綻，就連後續通知公安同志，我都沒敢留紙條，而是讓人去喊。
疊在紙條的關有壽冷笑一聲，“一張張的，你還真早早就做了準備應付你老子？關平安，你長出息了！”
關平安嚇得捂住耳朵。
沒聽到~
“你還有啥？全掏了，不然，呵~”
頭皮發麻的關平安挖了挖耳。肯定不能全都說的啦，就這樣她爹已經咬牙切齒，全說了，他還不得氣壞。
寫~
我接着寫！
一張白紙這次不再飄飄搖搖地停在關有壽的前面不動，而是“唆”的一下飛到他右手停在他手上一動不動。
“呵呵~”你還敢玩兒~這就是他動手開揍的後果！關有壽將右手上的紙條放到左手裏，抽過一看。
——真沒啥瞞你，剩下就是關於傑克叔他們的事。爲了以防忘了，我還寫日記都在你書房案上。
“唆”的一下，又一張白紙條飛到關有壽的右手上方停在那兒一動不動。
——他們給的禮物，我都放在書房榻上。記住，是前堂你的書房，不是後面竹屋那個大書房。
糟了~
他就說嘛，爲何東西不堆在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