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套不知從哪兒刮收得到的歷史系教材。加上高中的課本，兩張並排的長書案倒是堆滿了。
關有壽有些生氣，但也就那麼一丟丟生氣，可爲什麼心裏還有一點小驕傲呢，關有壽默默地唾棄了一下自己。
“閨女，咱能不能正常來？你看，你總比別人快一步，就比方說你上學，該懂的知識都學了，是不是很沒意思？”
關平安眨巴着她的一雙大眼睛，“不會啊，挺有意思的。我邊上學，邊翻翻其他書，就有很多時間可以利用。”
關有壽默了，他居然無言以對！
“爹爹，我有把握考上的。”
“誰都不在這次考綱。”
“對啊，所以我說我有把握考上，沒說拿第一名。”當然，就是可以拿下第一名，她也不想要這虛名。
瞧小北多聰明。
他就從來不要第一名。如今她哥也跟着學，反正不掉到第五名最保險。可期可盼，還能少麻煩。
“你爺爺說你拿個第一名，他有獎勵。”
關平安果斷搖頭，“不要！據我打聽已經有好幾家人的子弟都在爭第一名寶座，我犯不着跟人搶。”
她又不走仕途，何必冒尖立在那兒給人當靶子。
“你爺爺又一次猜中了。”
關平安咧嘴一笑，“那是爺爺高看了我，比我厲害的人不要太多喲。不說全國，就這座城市，天才就多得不得了。”
關有壽沒否認這一點。但真要論學習天賦，不是先生高看孩子，也不是他當老子的覺得自己閨女特出色。
甭說。
孩子下狠心的話，拿個第一應該不成問題。一旦超出他所預料的範圍，無非也就是並列第一罷了。
過目不忘就是最大的資本。
但閨女都這麼說了，關有壽就不提這個話題。他當老子的何曾又不是不願意當第一被人立在那兒當靶子。
“低調是好，但該爭的時候也要爭一把。‘出頭的椽子先爛’不一定就成立，爹如今也能護得住你。”
“明白。我是不想風頭太盛。爹爹你是不知道李爺爺現在就想我參加比賽，還一下子想我參加三項。”
“字、畫，還有鑑定？”
“不是，是字、畫，還有繡藝。我推了，當時李爺爺說的時候，李奶奶的臉色有些不對，她幾個孫女外孫女可是都有學過。”
關有壽蹙了蹙眉，“國內？我怎麼沒聽說？”
“還沒宣佈，是先咱們國內推薦比賽，然後挑出優異人選組成小隊去國外參加比賽，挺麻煩的。”
“你是顧忌到你李奶奶？”那倒沒必要，他關家又不欠李家恩情，他閨女還不至於爲了李家子弟退讓。
“有那麼一點點，但她不是主要原因。我之所以學，是個人興趣，不是爲了哪一天出風頭。
而且我有看過其他幾位大師愛徒的作品，我是年齡最小的，閱歷就達不到，我沒信心拿第一名。”
“重在參與，要不試試？”
關平安嘟了嘟嘴，“不想。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很多，等我跟他們一樣過了三十，到時候再說。”
她祖父身份就是曝光。
她怕誰！
“要不要給你找個好老師？”
“等等吧，先等這件事情落實再說。現在我就是想拜師，那些大師們都沒空指導我，一個個的都想衝一把。”
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只要門下一個弟子衝出國門，要是取得好成績，那當老師的可就厲害了。
“你瞿奶奶的水平跟他們相比如何？不單單是畫，還有繡藝。”
“不好相比較的。畫裏頭就分了好幾種派系，瞿奶奶擅長油畫，就是西洋畫。還有繡藝，她那是蘇繡。”
麻煩了~
“那你打聽打聽，看上哪位大師，爹來想辦法。沒準其中幾位就有經過爹的手覈實他們平反回城。”
這一點，倒是非常有可能。
聞言，關平安連連點頭，“好的。我會先好好挑，還會寫信給瞿奶奶，讓她老人家幫我推薦老師。”
“這倒是最好的法子，她最瞭解的你畫風，也最瞭解你繡藝學到何種程度。可惜了，要是她回城就好了。”
是呢。
但她總不能強迫他們二老回城。
那裏可有他們二老唯一的女兒和外孫。
據瞿老太在信裏所言。
田三七這次參加高考就是考到京城，他們二老也會不回城，那邊已經有幾所大學邀請他們去當教授。
有的人，走着走着碰上就有了緣分；有的人，從一開始就有了緣分，更有人，有了緣分各自走着走着就散了。
她關平安和瞿老太這走着走着，師徒一場也漸漸的，散了。世上徒有遺憾難圓的心願太多太多。
強求不得的。
她要是找不着大師可收她爲徒，那就算了。原本就是興趣而已，真要將之當成奮鬥目標，她怕自己會膩了。
關有壽對閨女的這種心態倒是樂於見到。她真要犟起來非要較真學到何種程度，苦的，累的，最後受罪的就是孩子。
能力有多大，身上揹負的責任就有多大。說實話，從冒出小葫蘆開始，他就沒想讓閨女的才能被放大。
今晚之所以說了這麼多，他也是想多瞭解一些他家平安會不會心不甘，會不會想衝一把，現在就很好。
“你的想法都是對的。爹當年要是一心想出人頭地，這條命早就沒了，更別說還有你和你哥。”
“世事難料，多留底牌在手，是對的。誰都不知自己將來面對的是什麼，鋒芒畢露也許很風光，可長久不了。”
“不管是做人也好，做事也罷，最難得的是保持初心，厚積薄發，到了一定程度循序漸進也不晚。”
關有壽算是將個人最深的感悟傳授於閨女。
兒子，心性堅毅，穩得很，他就擔心閨女性子急躁，一衝到就不顧頭尾。隔一段時間，他又忍不住敲敲警鐘。
“爹爹，我懂的。”
我懂的，我明白的……他家平安說過無數次，但願能銘刻於心。關有壽摸了摸閨女腦袋，“爹相信你。”
果然！
一聽這話，他閨女高興地笑了。
真是個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