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識趣的顧及了獨孤離君的面子，附和道：“是，義父您最英明神武，這世上就沒有您不會的事情，是我不習慣沒有您的日子。所以，我請求您跟我一起下山，這樣可以嗎？”
“不可以！”獨孤離君冷哼了一聲，“你要下山我準了，但是休想讓我跟你一起下山。”
獨孤離君說完，甩了甩袖子，拂袖離去。
那匆匆而去的腳步，從背影看上去竟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跟獨孤離君生活的這些年裏，獨孤離君一直都是從容淡定的，甚至可以說是清冷得有些冷漠的。
他何時見過獨孤離君這般，落荒而逃得有些慌不擇路，儘管獨孤離君刻意的穩住了自己的身形，但是他還是從獨孤離君有些踉蹌的步伐裏讀出了一絲別的感覺。
“義父，你有祕密。”藍衣少年盯着獨孤離君走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低聲道：“我在你面前都像一張白紙一樣，我什麼事情你都知道，可你什麼事情都瞞着我，義父，你這樣可就有些不仗義了……”
獨孤離君並不知道藍衣少年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將他埋葬在心底的祕密全都挖出來，甚至要將他的身世以及關於他的一切都扒出來。
他離開了藍衣少年的視線後，有些紊亂的心才平靜下來。
他回頭往外看了一眼，確定藍衣少年沒有跟上來，他莫名的鬆了一口氣，順手將門給帶上了。
“走吧，離開吧，這裏不是你的歸宿。”獨孤離君自言自語的說着，卻想起了與少年初次相見的場面。
在十幾年前，他那消失一年多的侍衛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時，手裏抱着一個精雕玉琢的奶娃娃。
侍衛滿臉悲痛悽楚的跪在他的面前，將襁褓裏的奶娃娃好好舉起遞到他的面前，“主子，這是您的孩子。”
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震驚了一下，他獨孤離君向來潔身自好，連女子他都沒有碰過，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侍衛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直截了當道：“這是……您與明月小姐的孩子，在那一晚後，明月小姐懷孕了。”
“司馬明月？”
獨孤離君經侍衛這麼一提醒，也想起了那一夜，他以爲沐長安在劫難逃的那一夜。
是了，最後與自己翻雲覆雨了一夜的人，是她——司馬明月。
拋開別的不說，就她幫他解了情毒的事情，他就應該感謝她的。
只是，自己不但沒有感謝她，還對她說了許多傷人的話。
對了，當時自己是怎麼對她說的？
自己叫她死心，自己對她說這輩子都不可能對她負責，更不想看到她，說她讓他覺得噁心。
說她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醜陋的女人，說她歹毒無比，說她……
自己將所有的惡毒的話，全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是了……
當時的自己就是那麼過分，說出的話就是那麼歹毒，句句傷人心。
將心比心，小長安還沒有對自己說這麼過分的話，只是無視自己，自己就已經很難受了。
獨孤離君，你纔是心腸歹毒！
“主子，這個孩子……”侍衛見他遲遲不肯接手，有些慌了起來，“是您的親骨肉，現在他的母親已經沒了，您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連您也拋棄他，那他……”
他知道侍衛不會騙他，可不知爲什麼，他就是無法伸出手去將孩子接住。
或許，是因爲他還沒做好當父親的準備，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了。
又或許，他被侍衛的話給驚住了，孩子的母親沒了？
那個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纏着自己，想盡辦法的要留在自己身邊，使勁一切手段要嫁給自己的女人……沒了？
都說好人命不長，禍害留千年，她慣常爲非作歹、胡作非爲慣了，怎麼可能沒了？
一定是他聽錯了，於是他抓着侍衛的領口，沉聲問道：“你說什麼？誰沒了？你給我說清楚！”
侍衛驚詫於他臉色的陰沉，眼裏是隱藏不住的悲傷，哆嗦着回道：“明月小姐沒了，她……死了。”
“死了？她怎麼會死？”獨孤離君眼裏寫滿了不可置信，他想到了一個侍衛如此說的理由，質問道：“我知道你喜歡她，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怕我派人去殺她，所以聯合她來演這麼一場炸死的戲碼？”
“沒有。”侍衛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眶紅紅的，哽咽道：“沒錯，我是喜歡她，可是她的眼裏從始至終都只有主子一人，我喜歡她又有什麼用呢？”
見侍衛這番模樣，獨孤離君信了，心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難受起來，說話的語氣裏夾雜着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悲傷。
“她，是怎麼死的？”
“明月小姐她，她是爲他父親報仇死的。”
“爲她父親報仇？”獨孤離君突然想到了什麼，“那日，進皇宮刺殺陛下的女子是她。”
“是。”侍衛答道：“她說她這輩子都在任性，從未爲她父親做過什麼，可她的父親卻一直包容她疼她愛她。
她的父親就算再不好，可對她卻是最好的。對於別人來說，她的父親可能不是個好官，但是對於她來說，她的父親卻是這世上最好的父親。
她的父親死的時候她不在他的身邊，還在不懂事的自私的追逐着自己想要的愛情，這是爲不孝。若是再在明知道殺父之人是誰的情況下，她還無動於衷的苟活着，她就不配生而爲人……”
侍衛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沉重，言語之中的悲傷言溢於表。
獨孤離君聽着他說的這些話，彷彿能夠想象到那個令他厭惡了這麼久的女子說這番話時的模樣。
看着被侍衛舉起的襁褓裏的睡熟的孩子，獨孤離君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你爲什麼沒有阻止她？”
“屬下阻止了，但是屬下失敗了。她說，她該去做她該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