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3號房間。
金城對天發誓,如果不是因爲怕死,他現在絕對從窗臺跳下去了。
自從昨晚被噩夢困擾後,他便再也沒有閉眼休息過,無論是車上、體育館或是體育館外面被烈日覆蓋的廣場,都沒有。
不是他不想睡,而是隻要閉上眼睛,就會浮現那張倒吊在天花板上的面孔。
悽慘、恐怖、血液橫飛
不僅如此,有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向一些反光體,依舊會看見早上在車裏出現過的模糊黑影,而當他查看四周時,黑影卻並不存在。
他是個唯物主義者,從不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所以思來想去,他將這一切歸咎於過度勞累造成的幻覺或是幻象。
不得不說,這一解釋的確令他好受了許多,起碼從精神層面來說,壓力明顯減少了。
然而好景不長,當他傍晚與李香等人在一起喫過晚飯之後,新的狀況出現了,不再是精神方面,而是身體方面。
明明喫得很飽,喫得很撐,但過不了多久,便會出現不正常的飢餓感,且越來越餓,餓得乾嘔,彷彿之前喫的食物都在胃裏莫名消失了。
所以,他回到房間後,立刻點了一份意麪。
當服務員推着小車敲響房門,並將意麪端上桌時,金城卻是毫無食慾,甚至看着那一大盤精美的食物就像看着人生中最討厭的東西一樣,很想直接扔掉。
可他沒有辦法,飢餓感最終還是戰勝了厭惡感,他只能拿起叉子強行進食。
剛開始的時候還很順利,幾口意麪下肚,飢餓感明顯消退了一些,可這種感覺僅僅持續了不到十秒,更猛烈的飢餓感驟然爆發,越喫越餓。
冷汗與無力感充斥着金城的感官,雙手顫抖,險些拿不穩刀叉。來不及多想,一陣狼吞虎嚥之後,立刻點了第二份。
他開始害怕了,擔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若真是如此,那該如何是好
腦海中的思緒亂七八糟,如過山車一般起起伏伏,心臟跳得很快。
他甚至聯想到人們常說的那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難道是因爲自己做了見不得光的事,纔有這樣的報應嗎可是,那也只能算是商業競爭罷了,畢竟對方開出的條件更吸引人,讓人難以拒絕。
很快,服務員送來了第二份意麪,金城沒有猶豫,端起來就開喫,依舊和之前一樣,越喫越餓,到最後連叉子都懶得用,直接用手抓,像極了餓死鬼投胎。
緊接着,他又點了第三份意麪
金城的精神瀕近崩潰邊緣,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最開始的狀況又出現了
窗戶倒映出黑影,他關上窗簾
電視機的屏幕倒映出黑影,他用浴巾蓋住
水壺的表面
抽屜的門把手
一切能反光的東西都能看見一團黑影,而且每看見一次,黑影離自己身後越近,直到走進浴室時,鏡子中的映出的黑影近乎是貼着自己的後背。
那一瞬間,天知道金城的表情有多麼的絕望。
好在服務員來了,不僅送來了第三份意麪,更是帶來了大堂經理。
顯然,服務員也察覺到自己不對勁,所以纔會叫上級領導過來詢問情況。
可是,這要怎麼說難道說自己沾上了髒東西別人會信嗎
所以,他只能將所有的事情埋在心裏,隨口敷衍了事。
不過,在聊天的過程中,金城發現黑影沒有出現,這讓他不禁產生了一個想法,那就是讓服務員多呆一會兒,哪怕什麼話也不說,就站在房間裏也行。
然而,服務員顯然誤解了他的用意,臨走時的眼神充滿了鄙夷與厭惡。
第三份意麪喫完,金城還是餓得難受,但讓他心亂如麻的是,三份意麪以及傍晚喫的食物早已將肚子撐得鼓鼓的,就像懷胎五六個月一樣,非常恐怖。
若用強光照在肚子上,還能看見肚子表面顯現的一條條青筋,像極了裂痕。
眼皮很累卻不能入睡,肚子很脹卻飢餓難耐,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直接促使金城站在了窗邊。
15樓
就算每層樓的層高是三米,加起來也足有45米這種高度,下方馬路上的汽車與螞蟻別無二致,
怕
怕死
光是看着就雙腿無力
於是,他果斷點了第四份意麪,若這一份喫完還沒有效果,那他就去醫院,當然,是正常的醫院
坦白講,若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該去醫院檢查了,但金城的情況不同,那些匪夷所思的遭遇早已令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與思考力,就像與父母走失的孩子,感性在瞬間壓垮了理性。
叮咚
“先生,您點的意麪到了。”門鈴響起,門外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金城沒有多想,趕緊開門。
門外的男服務員雖然保持微笑,但眼神充滿了審視之意。
“進來吧。”金城讓開通道。
男服務員沒有推車進入,而是將小推車靠在門邊,端着餐盤走進房間,將盤子放在桌子上。
他的做法很巧妙,任何人想要關門,那麼就會先處理小推車,而這點時間,他有足夠時間做出反應,不至於被困在房間裏。
從同事口中得知,這位面容憔悴,眼袋極重的客人存在一些問題。
金城並未察覺,而是趕緊走到沙發上坐下。
“先生,用餐完畢之後,再通知我來收拾餐盤即可,我就不打擾了。”男服務員客氣的說了一句,轉身就往房間外走去。
“等一下。”金城聯想到開門之前的遭遇,頓時頭皮發麻,立刻叫住了服務員。
“先生,還有什麼事嗎”男服務員眉毛一挑。
“哦哦,沒什麼大事。”金城一邊喫一邊說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上大學了嗎”
“畢業一年多了。”
“哪個學校畢業的”
“城市管理。”服務員的眉頭越皺越深,“先生,你到底想問什麼”
金城喫得滿嘴油膩,含糊不清的說道“沒事沒事,我就是突然響起我年輕的時候了,想當年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啊,還在農村裏玩泥巴喲。”
“呵呵,是麼”服務員皮笑肉不笑。
“真的,你別不信。”金城語氣急促,說着還把衣服撩了起來,指着胸口上的一道疤痕說道“你瞧,這是以前不懂事,爬樹劃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