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玄後 >第233章 邪器
    月亮躍上枝頭時,兩儀殿內的人也越發多了起來。

    臨近開宴,人們減少了走動的頻率,開始在自己的位置落座。位置按照尊卑品階排序,宋胥雖是三品,卻是散階,應當陪坐不起眼的末席,卻奇怪被安排在了非常靠前的位置,視野絕佳。

    宋胥對此似乎並不意外,他大喇喇的坐下,很快找到舒服的姿態。

    唯一有點厭煩的,就是他的左手邊旁,坐了一個喋喋不休的死胖子。

    就在姜羲結束了閒聊後,剛找到宋胥旁的位置坐下。

    “你跟我換一換。”宋胥面無表情地對姜羲說。

    姜羲不明所以,還是跟宋胥換了位置。

    於是與永城侯楚雷左右相鄰的人,就從宋胥變成了姜羲。

    楚雷早有預料地搓着下巴,不僅沒有因爲身邊的人換了而大減興致,還把話嘮的對象自然而然地變成了姜羲,從她的家族,問到學業,再問道跟宋胥的關係,乃至包括與楚稷的相識。

    姜羲剛開始還能應對自如,但是在徹底見識了永城侯那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後,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宋胥戳了戳姜羲的手臂,還是面無表情:“位置換回來吧。”

    “嗯”

    “免得你太沒見識被永城侯那嘴給騙了。”

    位置換回來後,姜羲着實鬆了口氣。

    她剛端起茶杯準備潤潤嗓子,一道火紅如朝霞的身影踩着羊皮小靴,翩然飄來落在她身旁,居高臨下地看着食案後的姜羲,黑曜石般漂亮清明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她。

    “你就是姜羲”少女抱着手臂,石榴紅的衣裙映照着明媚鮮活的五官,帶着不可一世的囂張跋扈,一看便是被家人嬌寵長大的貴女,活得隨心所欲、張牙舞爪。

    姜羲擡眸看着那張臉,卻驀地想起了這少女扮作男裝、爲了花樓妓子一擲千金的樣子。

    原來是她啊,鎮北侯獨女,蕭紅鈺。

    這大雲朝爲數不多身份尊貴足夠比擬皇家公主的貴女之一。

    姜羲雖與她在仙鈴院有過一面之緣,卻不至於在這種宮宴場合點破,故而裝出第一次見蕭紅鈺的樣子:“小娘子可是有事”

    “沒有”蕭紅鈺理直氣壯地抱着手臂,高傲而直接卻奇怪地並不惹人討厭,“我就是聽他們都在討論你,心裏好奇,過來看看你罷了。”

    姜羲微笑:“哦那小娘子看出了什麼”

    “沒看出什麼。”蕭紅鈺撇嘴,“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她說完,又跟來時似的讓人摸不着頭腦,風風火火地走了。

    姜羲挑眉流出笑意,繼續喝她的茶。

    “那便是齊王”宋胥冷不丁在姜羲旁說道。

    姜羲從茶杯裏擡頭,剛好看到齊王葉謳,領着一對漂亮的龍鳳胎走了進來,小少年燦爛單純,小少女驕矜張揚,應當是同爲周貴妃所出的那對龍鳳胎,七皇子葉許與封號華陽的六公主葉謐。

    姜羲好奇:“舅舅以前見過齊王”

    “忘了。”宋胥一點也不害臊地說,“但我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氣息。”

    宋胥嘴脣囁動,後半句話如線直入姜羲一人耳中。

    姜羲感覺到了他難得的鄭重,跟着正色起來:“什麼氣息”

    “那羣令人厭惡的叛道者暗巫的氣息。”宋胥磨着牙齒,瞥向齊王葉謳的目光多出寒意,“應該是叛道者裏強大暗巫親手製作的東西,這齊王不是姜族人,不懂得收斂那股氣息,纔會被我察覺你說得沒錯,這齊王,與叛道者幽影有關。”

    暗巫,是守道者對叛道者裏覺醒神巫的稱呼,身爲姜族正統的他們不願意將那羣背叛者同樣稱作神巫,便如此改稱。

    姜羲聽南桑大長老說過,那些人剛開始叛離姜族的時候,並不懂得覺醒之法,他們沒有能引導道路的大長老,沒有祭壇,根本無力開啓血脈,只能任由時間的推移,見證體內血脈越發的孱弱。

    所以,在那之前,叛道者零零散散不成氣候。

    直到幾十年前,叛道者內突然出現了覺醒祕法,讓那些叛道者可以跟守道者一樣覺醒成神巫,一度引得守道者內人心惶惶,動盪不安自那之後,叛道者才真正成爲了可以威脅到守道者的力量,還誕生了所謂的暗殺組織幽影。

    “當時叛道者內不止出現了覺醒祕法,還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巫器煉製方法。你也知道,巫匠一脈在神山之路後便已然失落,也不知道他們的巫器煉製方法是從哪兒來的,竟然能煉製出一些擁有特別力量、類似巫器的東西。”

    姜羲做不到像宋胥一樣的傳音入密,只能裝作喝茶的樣子,一邊壓低聲音:“就像那個傀儡人偶”

    宋胥發出一聲譏笑:“那傀儡人偶是巫匠親手製作的神物,那羣叛道者內部出現的邪惡之物怎可跟神物相提並論一個是讓人垂涎欲滴的佳餚,一個是惡臭難擋的狗屎,你覺得兩者之間有可比性嗎”

    姜羲心想當然沒有可比性,光是把這兩者放在一起,就足以讓她看什麼都沒有胃口了好嗎

    宋胥繼續道:“反正,那些叛道者製作出來的邪器擁有一種獨特的臭味,在我們守道者的眼裏,就跟黑夜裏的螢火蟲一樣明顯。那個齊王身上,就有邪器的味道。”

    “這麼說,齊王與叛道者之間的關係,絕非一般咯”

    “沒錯,這邪器來得艱難,我們守道者與叛道者相鬥幾十年,也發現了不到十件邪器,偏偏這齊王身上就有一件”宋胥眯起眼睛,突然笑眯眯地看向姜羲,“好外甥,去幫舅舅把齊王身上的邪器拿來。”

    姜羲差點兒被茶水嗆到:“咳咳怎麼拿”

    “不管是搶,還是偷,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宋胥咧嘴拍着姜羲的肩膀。

    姜羲沉默下來:“你非要那邪器不可”

    “有了那邪器在,你舅母就能探查到叛道者的氣息,找到他們在長安的老巢”

    “好我來拿”

    宋胥笑得越發雞賊:“乖外甥,舅舅沒白疼你。”

    “舅舅。”姜羲一本正經地看向他,“在樓塵先生面前,你可以小心舅母這兩個字,她老人家聽到了會打你的。”

    宋胥頓時沒聲兒了。

    姜羲滿意地收回眼神,心裏開始琢磨着

    要怎樣,才能不動聲色地從齊王身上拿到那件邪器呢

    她正思索的時候,若有所感的齊王朝她的方向看來。

    認出她是誰,齊王的眼神一瞬間變冷了,還隱隱帶了些殺意。

    看來曲江池上的事情,齊王還記得清清楚楚,懷恨在心呢。如此睚眥必報又不懂掩飾,還真是個急躁的齊王。

    唔,她好像有辦法了

    門下侍中寧遠崇抵達兩儀殿的時候,宮宴在座只剩景元帝與一衆後宮嬪妃沒到了。只聽得殿內此起彼伏的“寧公”“寧相”喚聲,還有紛紛起身見禮的大臣權貴們,寧遠崇淡笑着向四周點頭,和藹得完全看不出權傾朝野的架子。

    寧遠崇是獨自來的,身邊並沒有寧玘相隨。

    也是,寧十九郎是出了名的不愛熱鬧,他來參加這樣的場合纔是奇怪的。

    只是人們見寧玘不在的時候,總會若有若無地瞟向姜羲。

    就好像寧玘這個名字,已經徹底跟姜羲掛鉤了似的。

    姜羲無奈極了,繼續淡定喝茶,卻忽的感覺那道目光所聚的穩重身影在她面前停住了。

    “你就是姜羲姜九郎”又是那句話,此刻卻是出自寧遠崇之口。

    連宋胥都驚異地擡眉,姜羲不得不匆匆起身,拱手見過寧公。

    寧遠崇笑吟吟地衝姜羲點頭道:“果然是少年英傑,我讀過你的詩,那份灑脫自然令人自愧弗如。十九郎能與你成爲朋友,是他的幸運。”

    姜羲一愣,隨即接話說哪裏,她能與寧十九郎成爲朋友纔是幸運。

    寧遠崇笑了笑:“歡迎下次來寧府作客,嗯,不用帶禮物。”

    姜羲趕緊應下。

    等寧遠崇走遠了,姜羲都還在疑惑來自寧公的善意。

    殊不知,整個兩儀殿的人都在因爲寧遠崇的停下來主動招呼而隱隱沸騰

    剛好此時,景元帝率着一衆後宮嬪妃從殿後走出,殿內所有的嘈雜聲陡然一清,然後齊齊起身跪拜行禮,整齊劃一地參見陛下並高呼萬歲。

    景元帝落座於龍椅之上,目光掃過大殿:

    “衆卿平身。”

    “謝陛下。”

    景元帝高坐中央,周貴妃在他左側,右邊屬於太后的位置是空着的,孟太后一如往年沒有出席這種宮宴。

    另有四妃中的兩位,賢妃寧氏,與德妃羅氏,依次而坐。

    德妃羅氏並無子女,父親是尚書令羅世基。

    賢妃寧氏則是晉王葉訪的生母,出身縉雲寧氏旁系,從家族關係算起來,寧遠崇算是她的伯父。

    這兩位都是盤根錯雜的大家族出身,也因此穩坐了四妃的位置。但她們都遠不如憑藉十年如一日的寵愛,穩坐貴妃寶座,形同皇后的周氏。

    只見此時周貴妃恰好在與景元帝說些什麼,笑得豔若桃李,生兩子兩女的她仍輕盈曼妙,如二八少女般容色驚人,不見老態,難怪能盛寵不衰這麼多年。

    ------題外話------

    清明在外沒存稿,更晚了抱歉,今天的第一更3。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