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周天星盤乃是姜族的至高神物,模樣與她手中盒子裏的東西一致不錯,但氣息卻不該如此纔對。
看到周天星盤的第一眼,會下意識生出膜拜、仰望,甚至是自身的渺小感,卻唯獨不會生出佔爲己有的心思
因爲這是神物,是除了巫主以外不能觸碰的神物
而她剛剛在看到盒子裏的周天星盤時,除了感慨,再沒有別的感受,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它的精美華麗。
這不對。
姜羲知道現在時間緊迫,沒有空隙供她懷疑這懷疑那的。但她還是不放心,想裝着周天星盤的盒子暫時放到地上後,又從懷裏摸出一個琉璃小瓶子。
打造瓶子的琉璃晶瑩剔透,菱形花紋讓精美琉璃散發着隱隱光輝。
瓶子內,隔着模糊朦朧的琉璃,依稀可以看到漂浮的一團氤氳紅霧,像是自有生命般,生機勃勃地在瓶子裏翻滾着。
這是最後一任巫主,少禹巫主的神血
巫主高居神座,已經不再是普通凡人的範疇,而是一隻腳邁入了神的領域。
身乃凡軀,心乃神心。
而巫主的血也不再是普通的血,而是擁有靈性的神血。
姜羲前世經歷過所以知道,身爲巫主不能輕易受傷,流血對他們而言是元氣大傷之事。而巫主的每一滴血都彌足珍貴,一滴血足以讓草葉繁盛,一滴血可以讓人百毒盡解,一滴血可以讓傷者恢復。
巫主神血,是比唐僧肉還要珍貴的東西。
少禹巫主死前,留下了一批神血,其中大部分在這千年內的分裂動盪內被用掉了,時至今日,南桑大長老手上總共有五滴神血。
其中兩滴,他交給了姜羲帶來了長安。
姜羲手上的瓶子,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的我感受不到周天星盤的氣息,但是少禹巫主的神血絕對可以。”姜羲小心翼翼地打開琉璃瓶子,將它靠近周天星盤。
神血對真正的周天星盤有所感應,會自動漂浮起來纔對。
但琉璃瓶子裏的神血卻毫無動靜,像是個對外界漠不關心的小娃娃,自顧自地玩耍着,而所謂的周天星盤對它而言沒有半點吸引力。
看到這一幕的姜羲,一顆心陡然沉下。
“這周天星盤竟然是假的”
她喃喃着,不可置信道。
在她瞬間晃神之際,琉璃瓶中的神血忽的晃盪了一下,像是小娃娃開心地蹦躂兩下。與此同時,盒子裏的周天星盤也跟着顫了顫。
這動靜,讓姜羲從情緒中抽離,驚疑不定地重新看向盒子裏的周天星盤。
難道說,剛纔的判斷有誤,這就是真的周天星盤
姜羲一時拿捏不準。
帳篷外傳來一聲模仿的蟲鳴。
是阿福的聲音,她在提醒那高手老嬤嬤快要回來了。
時間緊迫,姜羲卻根本無法判斷盒子中的周天星盤是真是假。
就在這時,琉璃瓶中的神血再度翻滾,盒子裏不知真僞的周天星盤,順着紋路開始亮起稀薄的光芒,那光芒時強時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隨時可能會熄滅一般。
見到此幕,姜羲纔算是確定了,這絕對不是周天星盤而是一個仿品
錚的一聲,僞周天星盤上亮起的星輝逐漸聚攏,最後合攏爲一顆小小的星星,漂浮在僞周天星盤的上空,也順便抽離了它之內的所有氣息。
在姜羲眼中,原本光華外放的僞周天星盤像是被抽離了所有的精氣神,一下子變得黯淡無光,金盤還是金盤,寶石還是寶石,但與方纔的氣息已經截然不同。
姜羲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聽到阿福又傳來一聲提醒。
老嬤嬤近在咫尺了
來不及了姜羲顧不得去思考被神血抽出的一點星光是什麼東西,她有條不紊地把東西收拾起來。
就在此時,那點星光忽的往上一跳,猛地撞進了姜羲的眉心之中
姜羲身子一晃,差點兒當場暈過去
踏着疾風而歸的老嬤嬤,被暗中對手引得越走越遠後,終於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她果斷轉身撤離,往姜娥的帳篷回去。
帳篷內一片安謐。
姜娥跟她的婢女都睡得很沉,帳篷裏也沒有別的氣息。
老嬤嬤沒有大意,走到裝有寶物的盒子所在查看一番。
東西還在,她鬆了口氣。
老嬤嬤閉目養神,又化作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姜羲跌跌撞撞被阿福扶進了帳篷裏。
她按着鼓脹的太陽穴,被扶着坐在了榻上,閉目休憩了好一陣,才覺得腦袋的昏沉逐漸褪去。姜羲知道這是那點星光沒入眉間後帶來的副作用,但那星光爲何進入她的腦袋,進入之後又會有其他什麼影響,姜羲暫時沒有發現。
“九郎,咳咳。”計星壓着胸口的沉悶,“你無事吧”
姜羲搖搖頭“倒是你,與那老嬤嬤交手了嗎”
計星愧疚地頷首“我現在暫時還不是她的對手。”
姜羲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安慰了他幾句。
“不敵只是暫時,九郎你相信我。”計星驀地擡頭,眼底燃燒着不甘的熊熊烈火。
他有一種預感,體內桎梏住力量的枷鎖已經在搖搖欲墜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徹底掙脫,介時他的實力會強上一個臺階不止
“宋胥先生呢”
姜羲話音剛落,宋胥也悄然而至。
“收尾已經結束,接下來可以不用擔心了。”他進來便道。
今晚的行動,四人各有任務,計星敏捷靈活負責引走老嬤嬤,姜羲負責接近周天星盤,阿福就專門給姜羲放哨,而宋胥經驗豐富則負責整個活動的掃尾,避免有麻煩懷疑到他們身上。
現下看來,一切還是很順利的。
只一點
“星盤呢到手了嗎”宋胥環顧一圈,並沒有發現目標之物,他頓時覺得預感不太好,臉色沉下,“我們失敗了嗎”
“不能說是失敗。”姜羲一邊調整着呼吸,一邊說道,“因爲這場行動,從一開始,我們的目標就有問題。”
“什麼意思”
“那個周天星盤是假的。”
宋胥大驚。
“怎麼會是假的呢不是永城侯世子親眼看到清樂長公主葉盧哭鬧着從孟太后手裏得到了這件東西嗎我們好不容易得到線索,怎麼會是假的”
好不容易得來的希望,最後卻破滅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姜羲完全能理解宋胥所想,畢竟周天星盤對於大雲的姜族來說,是等待了姜錦千年的東西。
但事實也是事實
“那周天星盤只是一個殼子,一個仿品,我用少禹巫主的神血試探過了,並沒有出現預料中的反應。唔,不對,這個周天星盤不完全是仿品,它有一些細微的變化,我懷疑這個仿品在製作的時候,加入了一絲神金。”
“聽完你的話,我也覺得你的猜測有道理。”宋胥皺眉道,“但如果清樂長公主手上的星盤是仿品,那也必定是見過真品,才能製造出仿品來吧。”
姜羲疲憊地按着太陽穴,點頭道“這也是我所猜測的,這個仿品太像了,每一個巫文的篆刻都如行雲流水,沒有真正周天星盤的參照,不可能得到這裏面的精髓。”
“不過進入你身體的光是什麼東西,既然是因爲神血而凝聚的,會不會對你身體有害處”
聽到宋胥的話,計星和阿福都流露出擔心的神情。
“我現在猜測,會不會是因爲仿品曾與真正的周天星盤放在一起,所以沾染了周天星盤的氣息。”可是周天星盤的氣息又爲什麼會進入她的體內,這一點仍然姜羲百思不得其解。
“你還有別的什麼感受嗎”
“這倒沒有。”
宋胥鬆了口氣,沒找到周天星盤也就罷了,要是姜羲的身體因此出現了什麼差錯,那他纔是真的難辭其咎。
“既然這個仿品是清樂長公主從孟太后手上得到的,那會不會,真正的周天星盤,還在孟太后的手上”
姜羲也覺得有這個可能。
“我之前就覺得奇怪,孟太后手腕素來剛烈,從不會因爲誰哭鬧就答應對方的要求,她只會更加反感,哪怕這個人是她的女兒。再加上,孟太后與她女兒,這位清樂長公主的關係,可稱不上真正母女那樣的親密無間。”宋胥摩挲着下巴說道。
姜羲頷首,道“我也有這個懷疑,這個周天星盤會不會是孟太后放出來的一個魚餌,她藉着葉盧的手,在釣魚。”
宋胥一拍大腿,激動道“對你猜得太對了這纔是孟太后的風格等等,她用周天星盤來當魚餌,那她在釣誰,我們姜族嗎”
宋胥倒吸一口涼氣,難道說大雲的太后知道姜族的存在還故意用周天星盤引他們上鉤這可不會是什麼善意的魚餌
“不一定。難道你不覺得,葉盧她特意把這個假周天星盤帶到身上來參加此行冬狩,很奇怪嗎”
“好像是”
“所以我們要弄清楚,葉盧此次冬狩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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