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尊主的說法,這座神祕的地宮豈不是有大半個長安城那麼大了?
黑袍尊主輕描淡寫而道
“那可是姜族。”
女子身子一顫,驚訝地看向黑袍尊主,同時也被尊主語氣中的淡然所震撼。
那可是姜族!主宰過整個天下的姜族!
區區一座城池大小的地宮,那又如何?
女子默默低下頭去,想了想“所以我們是要去長安城裏尋找另外一個地宮的入口嗎?”
在兩人交談的過程中,他們身下的馬車正馬不停蹄地朝着長安城內而去,一路顛簸搖晃,也越來越近。
“不。”黑袍尊主並無不耐煩,再一次解釋,“我不是說了嗎,此行進長安城,是要去殺一個人。”
“……姜九郎?”女子的腦海裏果斷浮現出這個名字。
她知道尊主這段時間對姜九郎有多麼關注,還親自帶人試探過姜九郎身邊的一個侍衛。女子對此很是不解,這個姜九郎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既不是姜族中人,也沒有特殊身份,偏偏就是受到了尊主的重視。
現在更是要放下地宮,轉而去殺那個姜九郎!
到底是爲什麼?
見還有些時間,不怎麼焦急的黑袍尊主也就耐心講述起來“你知道從前的姜族巫主,爲什麼這麼強大而不可摧嗎?”
“因爲他們本身血脈就很強大?”
“不僅是如此,巫主除了本身的強大,更是擁有無數人的忠誠跟追隨,其中最特別,最神祕的,名爲螭衛。”黑袍尊主意味深長地挑起眉,“螭,其色玄黃,其頭無角,其形爲獸,既爲神獸,也爲龍子。”
女子從未聽說過螭衛之名,疑惑地眨眨眼。
黑袍尊主笑道“你不知道也正常,真正的螭衛在少禹巫主離去之後,便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間,算算時間,已經快千年了。”
女子聰慧,一點即通“我聽說那日尊主對姜九郎身邊的小侍衛出手,那小侍衛竟然爆發出強大力量一口氣殺了我們四名暗巫,難道說,他就是傳說中的螭衛?可這怎麼可能呢,已經消失了近千年的螭衛,怎麼會在現在出現?”
黑袍尊主笑着搖搖頭“螭衛從來不是一種身份,而是代表着一種血脈,姜族以龍爲圖騰,所謂螭,是龍子,姜族初代巫主的血脈,擁有獨特的力量。他們的存在就是爲了巫主,巫主在,則螭衛出,巫主消失,則螭衛隱沒。只有天命巫主的到來,纔會讓螭的血脈真正覺醒。”
黑袍尊主雖然在笑,但眼中盡是冷意。
天命,多麼可笑。
不過區區二字,便要徹底決定人的一生,憑什麼?
“如果那小侍衛就是螭衛,這麼說……”
“是啊,這位名動長安的姜九郎,就是姜族等待多年的天命巫主!那些姜族的守道者執着了近千年,終於等到了,是不是該爲他們慶賀一番?”
女子悄悄擡頭,在尊主眼中看見殺意。
尊主的慶賀,便是要給守道者希望,又親手扼殺這個希望嗎?
她默默將話嚥了下去,只是隨着馬車,一路進了長安城。
進城後,避開宵禁侍衛。
“這是什麼?”女子好奇地問。
“那位地宮守護者的身份。”
“白袍!”女子驚呼。
黑袍尊主看了她一眼“原來你們是這麼稱呼他的?”
女子抿脣垂下腦袋。
“守道者叫我黑袍,你們叫我白袍,難道在你們所有人看來,我都該與他是宿命的敵人?”黑袍尊主自言自語道,“如此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上次在地宮,那白袍可是在我手下重傷啊。”
女子急忙道“白袍自然不是尊主的對手!”
“可他卻是我的心腹大患!”黑袍尊主一邊說着,一邊拆開書信,“多年前,我查出宋胥的身份,自以爲能夠將長安城裏守道者的人一網打盡,卻因爲宋胥的逃離而功敗垂成,白袍的真實身份也就此錯過,讓他多在長安城裏隱蔽了數年!今日,我倒真要看看,這長安城內,金殿之上,袞袞諸公,到底誰纔是白袍!”
說完,他展開了書信——
當日黑袍尊主在地宮一掌重傷白袍,藉此契機一路調查白袍身份,總算是有了結果。現在書信上明晃晃的五個字,便是白袍的真正身份!
“原來是他。”看到那個名字,黑袍尊主瞳孔緊縮,不禁想起了更加久遠的事情,“預言果然是預言嗎……”
他癲狂而失控地大笑起來,手裏那張信紙在他的緊握之下,已經寸寸碎裂。
唯獨一張碎片落在了女子面前。
女子垂眸一看,只見上面是一個“姜”字。
……
宋府院中的涼亭內,姜羲忍不住起身跺了跺腳。
“夜風好像有些太涼了,嘶。”她都被吹得手腳冰涼了。
棲梧急急忙忙起身“我怎麼忘了你才病了一場!都怪我都怪我,要不現在進屋裏去吧!”
“那我去點個炭盆。”姜羲說着轉身往外,沒了計星搭手,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親力親爲了……
忽的,風中飄來破碎的三個字——
“對不起。”
姜羲愣了一下。
對不起?什麼對不起?棲梧在跟她說對不起?
然後,她便敏銳地感覺到危險破空逼近,利刃無聲,冷意寒冽。
她渾身汗毛乍立,幾乎是瞬間便想要轉身往後退開,卻已經來之不及!
姜羲眼睜睜地看着一柄純黑無光的小刀精準狠辣地從前面刺進她的心臟,那握着小刀刀柄的人,卻是……棲梧。
姜羲沒覺得疼,只覺得困惑。
“爲……什麼?”她迷茫地望着棲梧。
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棲梧,並不是姜羲一直以來認識的那個棲梧。
他面無表情,黑眸寂靜,握着小刀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刺穿姜羲心臟的動作更是乾淨利落,彷彿已經做過千遍。
他抿着脣,迎着姜羲的困惑的視線,手中尖刀更往前送了送。
姜羲悶哼一聲,終於感覺到疼痛在心臟蔓延,刺目鮮豔的紅色在心口處像一朵花綻放。
“爲什麼。”姜羲擡手抓住棲梧的手腕,冰冰涼涼的手指觸到的是更加冰冷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