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恪無奈地搖頭“我不是都說了嗎,我不會讓她死。”
“喚血儀式太危險了!”阿福忍不住捏緊拳頭。
姜恪深吸一口氣“那我說,如果不讓她踏上祭壇,她一定會死,若是讓她踏上祭壇,她卻不一定會死呢?”
他的話讓阿福跟計星都愣住了。
一定會死,和不一定會死?
“那不還有可能會死嗎?”阿福面無血色,不敢想象娘子再也無法睜眼的後果。
“若是她覺醒成功,強大的巫力自然會掃盡她身體裏的所有沉痾,也包括胸前傷口,自然不藥而癒。”
“可若是覺醒不成功呢?”
“自然是……身死道消。”
蘊含莫大恐怖的四個字,讓阿福跟計星都開始不確定了,到底要不要賭那一線生機?
“放心,她若是我姜族命定的巫主,那自然會向死而生!”
姜恪低喝,掌風揮出同時拍擊在九根九龍鎮天柱上,九龍柱子穩穩屹立,卻有金光攀緣上游,最終在頂端匯聚成一片波光粼粼的蒼穹天幕,溫暖灑在仰躺在祭壇地面上,近乎徹底失去氣息的姜羲身上。
姜恪見祭壇已經被啓動,也摸出一個琉璃小瓶子,裏面盛着兩滴金光熠熠的紅色液體——也是在姜羲手上曾出現過的少禹巫主神血!
姜恪毫不猶豫地打開瓶子,將兩滴神血拋向祭壇。
神血中的力量瞬間與金光相合,隨之融入祭壇,化作祭壇上每一個巫文的力量,再源源不斷地傳遞進姜羲的身體裏。
昏迷中的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漂浮在祭壇上空,所有的金光都拼命鑽進她的身體。明明已經失去意識的姜羲,卻本能地發出痛苦的悶哼,那些金光在淬鍊她的每一寸經脈,就像是將身體碾碎了再重組,其中痛苦難以想象。
慢慢的,姜羲的痛呼越來越大,聲聲悽慘泣血,連她沒有焦距的眼睛也被迫睜開,一次又一次承受着強大力量對破敗身體的滌盪清洗。
阿福急得淚水直流“娘子看上去好痛啊,就不能幫幫她嗎?”
姜恪搖頭,定定地望着姜羲。
“喚血覺醒,神脈復甦,只有靠她自己。”
姜恪壓下焦慮,強自在阿福計星面前裝得鎮定,他知道若是連他也慌了,身邊這兩人肯定會瘋。
太急了,還是太急了。
明明已經知道周天星盤就在興慶宮中,只要再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一定能從太后身邊取得真正的周天星盤。只要有星盤在,姜羲的覺醒不會有任何阻礙!
偏偏黑袍領着幽影首領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讓姜羲只能在這樣倉促的情況下接受喚血儀式,沒有星盤,成功率只有星盤下的一半!
他只能說,不愧是與他姜族爲敵數十年的黑袍嗎?
‘只能看天意了。’
姜恪在心裏默默而道,諷刺地往上往上看了一眼。
而此時的姜羲,覺醒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她的身體迅速乾癟下去,祭壇的力量不僅洗滌了她體內的雜質,也燒乾了她體內的每一滴血液,皮膚塌陷,凹瘦乾枯,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骷髏架子上掛了一張皮!恐怖極了!
其實尋常神巫覺醒,雖然會流體裏的大部分血液,卻也不至於像姜羲一樣悽慘。
姜羲的這般模樣,也側面證明了她血脈力量之強大!
阿福嗚咽一聲又死死捂住嘴,淚水瘋狂涌出,不敢再去看姜羲的慘狀。
連姜恪也有些不忍,只能暗地禱告這一關能夠安全度過。
唯獨計星,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突然,通道外傳來一聲清嘯。
這是提醒敵人來到的聲音。
“黑袍果然來了。”
早有預料的姜恪,叮囑阿福計星守着姜羲不要出去了,順着通道而出,迎向來者不善的黑袍。
……
黑袍尊主的馬車停在了南寧侯府外。
黑衣女子震驚地想,難道那信紙上的姜,就是南寧侯府的姜?
那未免藏得也太深了吧!南寧侯府自大雲開國便紮根在長安,更擁有如今長安之內唯二的世襲侯爵!誰能想到,他們居然會是姜族守道者在長安的後手!
那個南寧侯姜恪,就是地宮的守護者,也是姜族守道者在長安的話事人,偏偏卻僞裝成軟飯郎的假象,矇蔽了他們叛道者數十年!
難怪,這些年他們怎麼清查,都找不到目標。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麼?
“要進去嗎尊主?”女子壓下驚色,低聲詢問。
“再等等。”
黑袍尊主剛說完,一道疾風便衝進了馬車之內。
“棲梧!”女子迅速伸手扶住搖搖欲倒的棲梧,“你受傷了?”
棲梧搖搖頭表示沒事,沉默地半跪在黑袍尊主身旁,化作他身旁的影子。
女子眉心緊蹙,悄悄塞給棲梧一瓶藥。
棲梧接過,卻沒有看她一眼。
“你不善打鬥,便留在外面吧。”
黑袍尊主對女子說完後,悠然起身,壓制住傷勢的棲梧則悄無聲息地如影子般跟在他身邊,隨他一起進了南寧侯府。
一路過道,他們就像是無聲無息的陰影,蔓延過道路,卻無人發現他們的存在。
很快,黑袍尊主精準地找到了姜恪書房所在的院落,卻看到月色下,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清減而立,白布仍然蒙着面。
“此時遮掩身份還有意思嗎?南寧侯姜恪。”
“你能找到這裏,便是發現了我的身份,隱瞞的確沒意思了。”
說完,姜恪取下遮面的白布,直直看向黑袍尊主。
“你來,是做什麼?”
“殺一個人。”
“你以爲你能殺得了?”
“殺得了,也要殺,殺不了,也要殺。”
姜恪嘲諷地笑了起來“黑袍,這麼多年我一直很好奇你的真正身份,你到底是從何而來,又爲何對我們姜族抱有這麼大的敵意。”
“你們姜族?”黑袍尊主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朗聲笑起來,“以前是你們的姜族,未來,會成爲我的姜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