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玄後 >第329章 命星
    不怪姜羲想太多,而是寧玘早有前科。

    先前姜羲的姜九郎身份,與南寧侯府姜元孃的身份,容貌相差如此之大,沒一個人能認出他們之間關聯的——偏偏寧玘,就認了出來!

    而現在,姜羲完全沒有遮掩模樣,與男裝打扮時候的她足有七分相似。

    對於知曉她女兒身的寧玘來說,猜出她是誰,大概也就是一眼的功夫。

    不行。

    她暫時還不能暴露。

    姜羲擰眉思索着可應對的辦法,無意中在腰間摸到一塊硬硬的石頭。

    這不是蘭頌送給她的星辰石嗎?

    以上等的玉石,承載神祕強大的星空之力,纂刻出繁複深奧的巫文,以巫力催動能得到短暫的周天星盤相通的能力。

    姜羲瞬間有了決斷。

    她摸出那塊星辰石握在掌心。

    巫力驟然催發,光芒乍起又熄滅,僅在姜羲握緊的指縫流露出分毫痕跡。而星辰石則悄無聲息地在她掌心碎裂,其內所有的星空之力都被姜羲運轉,傳達至九天之上。

    清明白日,浩瀚星空亙古不變地存在於九霄之上。

    在姜羲捏碎星辰石、力量飛至星河之時,無盡星空裏,有三顆星辰的位置被輕輕晃動——它們或大或小,或明亮或黯淡,它們唯一相似的,就是各自連接着世間某個人的命運。

    它們是命星。

    命星運轉的軌跡,便是命星之主命運的軌跡。

    巫史觀天象,觀的就是命星運轉,天下大勢所趨。

    命星可以說是巫史最基本也是最必要掌握的力量,譬如先前姜羲用的星盤推演,不管它如何的晦澀深奧,它達成的基礎,就是完全掌握命星運轉規律。

    而姜羲雖然從一個世界來到另外一個世界,唯獨不變的就是頭頂亙古的星空。

    也許一些星辰消失了,一些星辰隱匿了。

    但它背後的運轉規律,始終是不會變的。

    所以姜羲才能做到星盤推演。

    所以姜羲才能借用星辰石撼動命星。

    當然,只是撼動,而不是更改命運軌跡。

    於是,在姜羲付出了星辰石碎裂的代價後,她完美地達成了自己想要的目標,那就是混淆天機、矇蔽視線。

    她同時掩蓋了三個人身上的天機。

    她、阿福還有計星。

    反正,那些認識姜九郎、計星、阿福三人的人,都會下意識忽略掉姜羲三人與他們熟悉的那三人之間若有若無的聯繫,從而將他們當成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這種遮掩,是一種玄妙的錯覺。

    所以,要是姜羲、阿福、計星他們自己說破了身份,那種錯覺自然而然就被破掉了。

    混淆後的天機灑下,巫力敏銳的姜羲頓時有一種身上披了層薄紗的朦朧感。

    阿福居然也隱隱約約有所感覺,疑惑地望向姜羲,得到了她眼神的安撫,便大大咧咧沒有想太多。

    暗處的計星,卻迅速領會了主子的用意,也在暗中打量着寧玘,時刻警惕。

    現在對於姜羲來說,唯一擔憂的就是阿花。

    都怪阿花跑得太遠!

    雖然不知道一隻貓會不會有命星。

    姜羲只好朝着對面酒樓的瓦片之上,阿花的所在,向它丟出一個眼神。

    阿花懶洋洋地舔着爪子,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姜羲在背後悄然豎起五根手指。

    阿花的肥臉抖動兩下。

    “喵喵!”十條!

    還知道趁火打劫了!

    姜羲被迫答應了阿花的過分要求,心裏卻在暗暗想着晚上要怎麼整治阿花。

    “喵嗚。”

    阿花高興地扭動身子,靈活地消失在了酒樓房頂。

    “嗯?”

    立於窗邊的寧玘,發出疑惑的聲音。

    “門主?”

    “我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貓叫。”是他的錯覺吧,她的貓怎麼會在北疆?

    一旁的墨門屬下疑惑不解:“門主不是不能靠近貓嗎?”

    寧玘挑眉,笑如清泉水光澹澹:“只有我這位朋友的貓,是特別的。”

    屬下不明所以,不知爲何近來沉靜寡言的門主,卻在提及他那位朋友時,流露出如此溫潤的笑意。

    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屬下心裏想。

    她現在應該已在江南了吧。寧玘心裏想。

    他再次眺望遠觀,目光落入下方的一片喧囂之中。

    “堂堂天樞,磊落君子,卻有這樣的師弟師妹,真是可惜。”寧玘搖頭惋惜。

    他的視線無意中從姜羲身上掃過,也看清了她的側臉——卻一無所感,又淡然地略過,反而落足在她身後的斗笠少年身上。

    “那少年。”他隔空在斗笠少年身上點了點。

    屬下立刻打起精神。

    “霍家三郎,最近來北疆了嗎?”寧玘問。

    屬下不僅沒能立刻給出答案,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

    “霍家三郎楚國公霍家的霍烈?這位不是在南越?”

    寧玘眉目清淡地看向屬下。

    他的眼神,明明沒帶什麼火氣,偏偏看得屬下戰戰兢兢,惶恐地低下頭去。

    “其他人都以爲他在南越,因爲他的父親楚國公,駐紮在南越邊疆。”寧玘淡淡道,“但我墨門,不是其他人。”

    看來師父去世,他在江南隱居的那段時間,整個墨門還真是一團亂啊。

    竟然連最基本的情報系統都如此不成樣子。

    他原本想着,自己剛上任,作風稍微溫和一些的時不待我。

    寧玘暗自下了決心,面上卻仍然一派風淡雲輕。

    “去查。”他輕飄飄丟下兩字。

    屬下不勝惶恐地走了。

    寧玘沒再往外看,而是旋身在茶桌旁坐下。

    他懶得煮茶,也不知爲何忽然就提不起精神,就只用燒好的熱水倒滿茶杯,凝視着茶杯上空升騰氤氳的霧氣。

    霍烈與楚稷私交甚好,楚稷身患寒疾,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發作,寒冬尤甚。作爲楚稷最好的朋友,霍烈突然出現在北疆,極有可能是在爲楚稷尋藥。

    又或許,北疆日漸變化的形勢也是霍烈來北疆的原因之一?

    寧玘想着楚稷,想着霍烈。

    也想着北疆局勢,想着天下間的風雲變幻。

    他的思維貫來是一盤有條不紊的棋局,每顆棋子該落於何處,他心裏早有籌謀。

    但現在,這棋盤有些亂了——

    “也不知道她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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