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大王子還在嗎”蕭北秦開口就問。
“在,他的信使也還在鎮北關內,大將軍要見見嗎”
蕭北秦當然要見。
於是,那位來自北越的大王子金墨信使,還在睡夢中就被拖起來,睏意朦朧地見到了雙目湛湛的大將軍蕭北秦,鐵血煞氣像是夾着沙子的硬風撲面而來,讓他一個激靈徹底慶幸過來。
“見過大將軍。”北越信使戰戰兢兢着就要給蕭北秦跪下去。
蕭北秦擡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他注意到,這個信使有着很純屬的大雲口音,還帶了些江南味道。
便問“你不是北越人”
“小的不是北越人,小的只是北越的奴隸。”
“以前是大雲人”
信使沒說話,但他躲閃的眼神也算是回答了蕭北秦的問題。
蕭北秦沒作聲。
他知道,大雲之內有很多喪心病狂的人,爲了暴利而將同爲大雲人的無辜百信賣到北越去當奴隸。就連在北疆,也不乏此類事情。
蕭北秦不是沒管過,只是其中利益牽扯太深,真要挖的話,背後就是一大張利益網,還牽扯了不知多少高官勳貴,就算是蕭北秦這個鎮北侯,也不敢輕易去碰撞,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來,這個出身奴隸的信使,也是被賣到北越去的大雲百姓。
蕭北秦嘆了口氣,不再去想奴隸的事情。
“你們的大王子爲何派你來”
“大王子想與大將軍見上一面。”
“所爲何事”
“是有關大王子的弟弟,五王子的事情。”
蕭北秦忽的抿住脣角。
“好,我答應了”
信使收拾東西,回去給北越大王子覆命了。
“等等。”蕭北秦叫住了他。
信使不明所以地回頭。
“你,想不想回到大雲”
蕭北秦的話飄入耳中,信使先是渾身僵硬,然後,有巨大的恐懼在他眼中匯聚,像是曾經面臨過無數次,以至於“回到大雲”四個字在他身體裏留下了刻骨銘心的條件反射。
“我不想我不想”他迫不及待地回答,像是說晚了就會丟命。
事實也的確如此。
不管這個信使以前在大雲是什麼身份,有沒有想要回到大雲的意思。在他賣身去北越的時間裏,苦難早就磨平了他身上的所有棱角,恐懼則根植於靈魂。
蕭北秦揮揮手,將信使打發走了。
隨行而來的幕僚老趙嘆氣道“這些奴隸被送到北越,便要經過打熬,就跟熬鷹似的。那些北越人的手段殘酷得緊,更何況是北越大王子的身邊人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就不會把人送到我們大雲的鎮北關。”
“你難道不覺得諷刺嗎這個原是大雲人的信使,如今心甘情願地在北越王子身邊當一條狗。”蕭北秦譏諷地挑起嘴角,“這個北越大王子,還真是有意往我們臉上落巴掌。”
“我倒是覺得,這個北越大王子來者不善。”
蕭北秦總覺得,北越大王子的這些招數,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像是在面對北越那些有勇無謀的莽夫,反而像是面對朝廷上的奸詐老狐狸。
他突然想到什麼“讓人吩咐下去,尋找北越五王子一事千萬要注意,絕對不能傷害到他。”
老趙驚異地瞪大眼睛“大將軍,難道您是覺得”
“但願是我們想多了。”
松平縣內,姜羲三人度過了平靜的夜晚。
不知道是不是姜羲的策略奏效了,一路上緊追不捨的北越人,當真失去了蹤跡,這一夜連半個影子都沒看到,說不準就在野外打轉呢。
反正他們在一夜好眠之後,是久違地感受到了神清氣爽的滋味。
在客棧內簡單用過早飯,退了房,三人開始往慶州方向出發。
出發前本來想買幾匹馬,可松平縣依然像昨天一樣寂寥蕭瑟,別說馬了,就連一頭驢都看不到。
無言的緊迫感在這個小縣城四處蔓延,卻不知道慶州城內又如何了。
“以我們的速度,最多兩個時辰就能抵達慶州城,只要到了慶州城,任他北越人再多再厲害,也不敢放肆”蕭紅鈺對慶州城的防衛力量很是放心。
畢竟,慶州可是北疆的腹地,真正的核心所在
要是連外來的北越人都能在慶州撒野了,那豈不代表着北越都騎到大雲脖子上了
同樣的,這兩個時辰,也會是最艱難的兩個時辰。
那些北越人,必定會在松平縣通往慶州城的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阻止他們進慶州。
“一場惡戰啊。”姜羲晃了晃手腕,活動活動了一身筋骨。
從遇到該死的北越五王子之後,他們就以躲避爲主,好久都沒有酣暢淋漓地大動身手了,想來還有些期待。
三人堂堂正正地走在松平縣通往慶州的大路上,也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白雪鋪滿的大路兩旁,樹林颯颯而動。
“來了。”幽冥太子擡起晦暗莫測的眼眸。
姜羲彎脣一笑,取下腰間摺疊的流月弓,輕巧展開後徑直繃緊弓弦,銀色流光在弓身上聚集
只聽得極輕微的咻的一聲,銀光化作流星飛射而出,驀地衝進樹林之中,炸得枝頭堆壓積雪簌簌往下落,數十名北越高手不得不被逼得現身
姜羲細指在流月弓上拂過,又是一道空弦流光,悄無聲息地穿透了縱身在半空中的其中一個北越高手的心臟,那人徑直倒頭落地,乾淨利落得超乎想象。
“第一個。”姜羲慢條斯理地在脣邊舒展開笑容,氣定神閒得像是打下了她的第一隻獵物。
追殺還是狩獵,現在纔剛剛開始。